劍南生 作品

第一百十六章 生死一念間.禍起旋踵時.有因害世子.世子變瘋癲(第3頁)

 

 天龍念在傅傳書與他昔年逝去的孩兒相似,所以便言明讓他三招,以為思念。傅傳書心想卻之不恭,雙手迎風一擺,正式施展崑崙派太極兩儀乾坤手——此是趙相承不傳之秘——待他知道傅傳書是他與白蓮花所生的孩兒,便私下將這掌譜傳於他,希望他可以秉承天地正氣,以光大本派,懲戒世間宵小奸邪之輩為己任,可是誰承想此人竟利慾薰心,做出有背良心的事情,甚為可恥,不想這趙相承一生英雄,今世的英名盡毀於這傅傳書之手,真是無法可想。其實這太極兩儀乾坤手的威力並不遜於那乾坤一指,所以這傅傳書便是這雙手輕輕一擺,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已蘊風雷之勢,大有吞吐天地之氣勢。天龍是武術大行家,豈有看不出端倪,心中不由一緊,心想看來這傅少俠胸有丘壑,非是泛泛之輩,自己可要當心,不能小覷於人,大意失荊州,所以便不敢於妄自託大,心下便小心在意,著意應付,心想今日可不能出乖露醜,否則可成了江湖中大大的笑話。
 

 這時那老婦人——地鳳——看著自己的相公全神以備應敵,心想:如果我那孩兒還在……掌風呼呼,傅傳書已快如閃電攻出三招,可說是出掌如風,幻影無形,將那太極兩儀乾坤掌的精要以慢為快,發揮極致,因雙方對敵,便是以死相拼,怎能再拖拖拉拉,似是而非地出招,豈人致勝之道。傅傳書將這掌風以慢為快的要旨拿捏恰到好處,以給對方無有還手之機會,因為生死場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豈是講仁義的地方。
 

 天龍見傅傳書出掌先以慢,而後為快,可說是將這太極兩儀乾坤掌之要旨發揮淋漓盡致,已然不再有容讓之說。天龍的心沉了下去,心中泛起憂傷和無耐——心中只是想我以仁義待人,別人卻看我卻如無物,如傻子般!唉!世人的心,如鬼魅伎倆,不可勝數。傅傳書的出哲愈發快急。天龍收起寬厚仁慈的心,心想看我要以心魔大法控他思想,否則此人往後必行為非作歹之事,後患無窮。
 

 他見傅傳書掌來,便揮掌擊開,然後以目示目,語聲溫柔道:“少俠,你看我眼睛。”他語氣之中甜美,不因讓人心神為之一蕩,不由向他眼睛,瞳孔深處看去,已是不由自主,心魄為人所攝,只要這天龍再以深厚內力,便可讓他形如傀儡,聽其指使,那麼從今而後便形同廢人,除非遇有武功之深厚者,當頭棒喝,醍醐灌頂方能喚他脫離掌控,而現在當場只有四人,除卻傅傳書和天龍交手之外,只剩下了地鳳和多福安二人,地鳳本人當然不會幫助這傅傳書;而多福安似乎也是自身難保,看他此時剛從心魔大法中脫離,似乎力有不逮。地鳳只顧看場中自己相公任意施為,全然忘了身畔還有猛虎伺機殺人。
 

 眼見傅傳書便元神出竅,心智為人所控,那麼多福安也難以倖免,多福安眼珠骨碌碌轉動,見這老婦人地鳳關心自己的相公,正是可乘之機。他悄然手握一柄匕首——這柄匕首是他一直藏靴中——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正好用上。他覷準時機,掩近這老婦人身周,見她滿心關懷場中一舉一動,並未顧及身外之物,不由的心中竊喜:天助我也。
 

 多福安覷準一個絕好時機,右手緊攥匕首以袖掩之,石室之中便不見光芒,否則精光一閃,機關算盡,前功盡棄。只見老婦人地鳳剛好轉過身去,看覷場中爭鬥,一門心思放在相公身上,不欲關心他物。多福安見狀,心中暗道一個好,右手已然快如閃電,一刀送出,直插入老婦人腰中,直沒入柄——可見用了全力——一心要致其於死地,否則難以心安。老婦人地鳳怎麼也未想到這多福安會行此下三濫的無恥行為,但覺巨痛,並不拔刀,因為拔刀血便會湧出,那麼自己非死不可。她憤怒地看著多福安,吼道:“好奸賊……”右手翻出,結結實實拍在這多福安身子。多福安身子飛出重重撞在石牆之上,一時鼻青臉腫,灰頭土臉很是狼狽不堪。她這一聲吼,驚得天龍回頭觀看,只見妻子受傷——待看到尺餘的匕首直插至柄時,心中沉了下去,也顧不得以心魔大法控制那傅傳書,眼中所見,心中所念全是自己所愛之人,生死以之的愛人。他撲到切近,悽然道:“阿鳳,你痛不痛……”說罷淚如雨下,溼卻前襟。地鳳看著自己的相公悲痛欲絕的樣子道:“天哥,世間誰人不死?也許死是解脫,我終於可以和咱們的孩兒相見,未嘗不是件好事。”天龍斥道:“胡說,有我在,不讓你死……”忽然眼前一花,啪地一聲有人雙掌擊中天龍的天靈——不是別人——正是那傅傳書,本來便要被其心魔大法控制,有多福安暗中偷襲,驚動了天龍,以致功敗垂成,否則他們二人誰都難以倖免。傅傳書從迷離幌惚中省來,不加思索,雙掌拍中天龍的天靈蓋。天龍吭悶一聲,委頓於地,再要出手已是不能,只有任人魚肉,心中哀嘆自己婦人之仁,終究害死了自己。
 

 傅傳書忽然驚覺,待發現倒地的天龍,心中多少升起不安和悔意。多福安可不管這許多,一不做,二不休,提刀上前,一刀一個全都了帳。他累得坐倒在地,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道:“還好,還好,老天助我,否則咱們兩個人都得死。”傅傳書殊無歡顏,他本要出言制止,可是這多福安出手焉快,自己未來得及喝止,便將天龍地鳳二人殺害,可說是為憾事,可是也是無法可想,誰教人家是世子,自己縱使阻攔,只怕人家也未必肯聽,只有自取其辱。
 

 忽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傅傳書和多福安都是一驚,以為又有強敵逼近,便透過石門縫隙向外張去——只見外面走近三人——卻是袁承天,趙碧兒和鄭蕭蕭三人,卻原來他們避難在此。此時待要藏匿天龍地鳳屍身已是不成,兩個人四下打量,尋找躲藏的地方。腳步臨近,只聽袁承天大聲道:“天龍地鳳兩位前輩,我和趙姑娘和鄭姑娘在山林間採了蘑菇,又打了山雞,咱們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頓。”石門聲響,三人邁步而入,不見人影,忽然股血腥之氣衝入鼻腔,中者欲嘔,不覺發出咦地一聲。
 

 袁承天當先,打亮火折,只見天龍地鳳伉儷死在當地,形狀悽慘,不覺驚異,以手探鼻息,尚有餘溫,知兇手走不太遠,只是奇怪,為什麼來時空曠曠一望到邊的沙灘之上並不見有人,心中嘀咕。趙碧兒和鄭蕭蕭見了,都失聲叫起來。待見到二人已然死去,心中悲痛。袁承天道:“咱們流落此島全靠這兩位前輩高人,否則早已餓死多時,不成想又死於奸人之手,當務之急,咱們掘地為墓把他們埋葬才是正事,總然不能讓他們暴屍於野,那豈人道?”趙碧兒和鄭蕭蕭極力贊同。他們在沙灘上掘墓,將天龍地鳳伉儷雙雙埋入。袁承天道:“前輩你們生前英雄,豈料竟死於宵小之輩,我一定為他們復仇,否則妄為人也!”
 

 月色迷離,他們吃了晚飯,便沉沉入睡,睡夢之中似乎遭遇惡人,便自拔刀相向,可是忽然身體似乎被什麼束縛,渾身無力,努力睜開眼,只見三人躺在地上,身上被繩索所縛,而且渾渾噩噩,頭腦不清,彷彿眼前有迷迷糊糊身影晃來蕩去。過了刻,這影像才逐漸清晰,只見傅傳書和多福安二人冷笑地看著他們三個人,臉上顯著詭異的笑容。袁承天想掙扎地坐起來,不料氣息全無,又自坐倒在地,無可奈何。
 

 多福安冷笑道:“袁少俠你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在你們的飯食之中偷偷下了噬魂五毒散,你們此刻只有乖乖就範,再無他法,識相的不要激怒本世子,否則我一時情起,一刀一個全都了帳,你信也不信?”趙碧兒氣道:“你個無恥奸賊,偷下暗襲,又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多福安忽然仰頭桀桀笑道:“你說英雄好漢?可是我從來沒有自認是英雄好漢!只要達到自己目地也就是了,做什麼英雄好漢,都是無稽之談,死丫頭,你死在臨頭還嘴硬。”他將趙碧兒拖入石屋後的小樹林。
 

 趙碧兒憤怒道:“你要幹嘛?”多福安不懷好意道:“你說呢?”趙碧兒道:“你敢,你不怕我崑崙派尋你仇?”多福安道:“現在傅大掌門便在左近,他都無動於衷,其它人也就算了罷。”
 

 多福安步步緊迫,趙碧兒避無可避,心想:難道便由他張狂。忽然一個聲音道:“誰說崑崙沒人了?我崑崙派豈都是懦夫?”趙碧兒驚喜,多福安驚詫,兩人雙雙回頭見是傅傳書不急不徐走來。
 

 多福安見是他怒道:“傅傳書你要造反?你敢忤逆於本世子,豈難道活得不耐煩了?”傅傳書道:“世子你傷害別人我管不著,然而對碧兒卻不可以!天底下沒人能傷害的了她,誰若傷害她,我便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多福安道:“我呢?難道我也不能?”傅傳書這時一臉倨傲道:“誰都不可以,我說他若侵犯碧兒,一個字死!”多福安聞言,氣得臉發青,心想:好小子,你忤逆本世子,你要死。
 

 他並不理會傅傳書說話,便要無理。傅傳書見他對自己的警告置若罔聞,心中也是有氣,心想:你仗著世子身份難道便可以胡作非為。
 

 多福安拉扯碧兒,彷彿無視這傅傳書。傅傳書頭腦發熱,忽地一掌劈在這多福安的頭腦之上,撲地一下多福安倒地,好久起不來。
 

 傅傳書將碧兒拉來,見她滿眼是淚,說道:“碧兒,在這世上沒有人傷害的了你!”趙碧兒撲在傅傳書肩臂之上嚶嚶哭了起來。傅傳書見碧兒哭得梨花帶雨,輕輕拍地的肩臂,道:“好了,不要哭了,你看,這惡人不是被我打倒了麼?”碧兒收住淚水,忽然擔心起來,說道:“掌門大師兄,你這樣做可是忤逆大罪,回到中土豈不是禍之株連?”傅傳書道:“一人做事一人做,大不了我回到崑崙派,豈難道還怕了他?”碧兒見大師兄為衛護自己不惜傷害這世子多福安,心下說不出歡喜。原來掌門大師兄並未忘卻初心,也並未忘卻曾經的師門之誼,原來他還是一心衛護本派聲威和名譽。他並不完全是個無義之人,原來他們都錯怪了他。
 

 這時多福安站起來。傅傳書和趙碧兒雙雙護手在前,以防他忽起偷襲。豈料這世子多福安嘻嘻一笑,說道:“姊姊你好美!”傅傳書和碧兒兩個人都是雙雙一驚,再看他言語行狀不像作偽,難道適才一掌打中他的竅要,以致這世子頭腦錯亂,成了瘋癲?傅傳書心下一喜,因為再回中土再無危險,瘋癲之人口中的話誰也不信,更況且這世子更加記不得以前種種事情,這樣一來,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