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阿五 作品

第16章 宴山亭北

    北撤的大軍浩浩蕩蕩,依然在路上。



    朝陽起落,一日又一日。



    毫無盡頭,亦無盼頭!



    夕陽西下,傳令兵身騎棕色高頭大馬,從隊首疾馳而來,高聲喊著,向隊尾傳達指令。



    “前方燕京析津府,大軍駐紮一日,後天起行!”



    “前方燕京析津府……”



    徽宗被左右攙扶,走下牛車。



    一座官亭映入眼簾,他顫抖的伸出右手,聲音幾近哽咽,指著它,“燕山亭,宴山亭!”



    左右太監慌忙伸出手指作出噓的動作。



    “陛下,小點聲,小點聲,現在叫燕京析津亭,不再是我大宋的燕山亭了……”



    欽宗猛烈咳嗽,捶胸頓足,氣血上升……



    官亭的兩側成排的杏樹,滿枝的杏花,在一場雨過後,凋零衰敗,落於泥土之中。



    徽宗上前輕撫杏花。



    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幾經易主的燕山府,已落入金人手中,自己作為囚徒又途經此地,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有感而發,忙吩咐左右紙筆記錄。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他邁著方步,一句一思謀,抬頭望向樹枝僅存的幾朵杏花,豔香四溢,連天上的宮女都比不上她,他的嘴角浮現出了久違的一抹笑容。



    忽然他低頭望見了泥土中凋敗的大片杏花,愁緒立馬攀上心頭,笑容也隨即消失不見。



    他蹲下身子,撿起一片花瓣,細細端詳。



    “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他抬起右手,擦了一把眼淚,聲音已近哽咽。



    他又想到,這一路行來,燕兒雙雙飛往南方,而自己卻被挾持北上,不禁有所觸動,想託燕兒寄去重重離恨,但這燕兒又怎會言語呢?天遙地遠,萬水千山,故宮在何處?



    左手食指指天,太監會意,低頭記錄。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



    嘴唇劇烈哆嗦,已哽咽到無法言語。



    他抽泣著,左右侍從已放聲大哭。



    “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