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首輔之間亦有差距
沈一貫已經想了十天,才想明白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錯的。
從六月末到現在的九月末,申時行、王錫爵雖然是來得太快了,但時間也夠久了。
但主要問題就是來得太快了。
現在回想一下,應該是撤回礦監稅使的善政和重新啟用申時行、王錫爵入閣讓沈一貫的思想出現了問題。
但沈一貫從嗣君祈雨期間就開始犯錯了,過早地把大量奏疏堆入宮中,想要凸顯內閣的重要性和自己的辛勞。
如此一來固然讓趙志皋的請辭被“恩准”,皇帝和嗣君卻沒有立刻從在任官員中增補閣員,而是準備重新啟用申時行、王錫爵。
他已經實質上做“獨相”很久,在這特殊的時間段裡忽略了皇權處於最脆弱時期的問題,腦子裡想了太多將來的閣務權柄。
一方面是國本已定和撤銷礦監稅使弊政積累的巨大政治聲望,一方面是兩位經驗豐富老首輔即將還朝的巨大壓力,還有朝堂所謂浙黨之外的人會不會凝聚過去。
沈一貫太渴望趁這段時間鞏固自己的地位了,而剛好嗣君又看上去沒太多主見,從善如流。
但冊立大典之後借儀注和詔書未定,拿嗣君登基大典可能因此拖延來嘗試引導嗣君同意餘繼登入閣、蕭大亨上位禮部尚書,這是何等權臣行為?
擬定的諸多“善政”不能寫入登基詔書,已經讓沈一貫不能掌握新朝“四閣老輔政”的主動。
因為張居正問題的隱晦風向,因為田樂站了出來,又想憑藉阻止再行新政團結多一些人,這才有了群臣紛紛上疏言外派內臣之害。
如果是在平常時候,這自然沒問題,內閣和六部、科道都應該讓皇帝明白如今的“祖制”不該更易。
可現在不是平常時候,是皇權先做了退讓、主動革弊施恩,是皇帝病重、嗣君尚未登基的特殊時刻。
冷靜下來梳理了一番,沈一貫第十一次來到慈慶宮外請見。
“沈閣老,殿下不是說了嗎?三法司對山海關民變之事沒查出結果出來,諸事皆可稍候。大典儀注已定,悉心準備便好。”
“勞煩田公公呈稟,臣請乞骸骨。諸事處置不周,臣愧列臺閣。”
“沈閣老這又是何必?這已是第五道辭表了。”田義收到了手上,表情卻不置可否。
沈一貫沒多說其他的,在慈慶宮外大禮叩拜後才離開。
田義看著他的背影,進入慈慶宮後見到了朱常洛,轉述了一番。
“擱下吧。”朱常洛看都沒看,“申時行、王錫爵,應該已經到通州了?”
“是。重九前遣了人去,就開始兼程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