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 作品

第10章、眾正盈監

陳矩確實很忙,恭謹地站在一旁。

難得一見,朱翊鈞在親筆寫御札。

寫完之後,他才淡淡說道:“用上印,不急著送到內閣,讓朕先安生幾天,總有題本再來催請的。”

“奴婢領旨……”

朱翊鈞又說道:“糧餉,大工,嘉禮,都要花錢。戶部是必定又要哭窮的,讓各地礦監稅使辦好差事。”

“奴婢定稟告田公公,好生吩咐下去。”

“母后既為你們兩個說話了,今日你本該還在養傷,叫你來辦事便是安你的心。”

“陛下隆恩,奴婢心裡明白。”

見皇帝又灑然離去,陳矩默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之前被罰銀百兩,這個不重,卻也不輕。

罰銀一百兩不算少,畢竟萬曆賞賜閣臣,開心時也大約只是這個數,甚至有時只是幾十兩。

自己一向重規矩,可沒收什麼銀子,皇帝對此應該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既認了錯,罰了銀,昨日更是拉住了皇帝負傷奪了兵刃,太后娘娘也是寬慰了幾句了,應是無礙了。

陳矩如今嘆氣,倒是因為皇帝交待的事。

記得十一年前,大學士王錫爵有一疏。

話裡的意思嘛,知道陛下身染微恙,注重養生。

但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哪怕睡六個時辰,遊玩三個時辰,晨昏定省陪伴太后一個時辰,還是留下兩個時辰批閱章奏,乾點皇帝該乾的工作吧,好不好?

若如今的朱常洛知道此疏,大約會捧哏一句:“那樣的話,天下臣工也知道皇帝只是在養生,不是厭事,想做純純懶狗。只是在怡養龍體,不是腎很好,悠閒自在地淫樂。”

“留中諸疏,杳無明示。我們這些閣臣啊,兼旬累月,底下部衙都把我們催麻了。可皇帝您不發話,我們能咋辦?您這麼搞,我們有何顏面位立群臣之上?”

王錫爵還提到:我知道,您是想效法祖父世廟。他老人家也曾齋居西內,然而你“何不試取寶訓實錄觀之”?

世廟雖也不上朝,可邊庭警訊、大吏升除、稽古考文、祈年憂旱,人家手批數下、口宣數及。雖然同樣沒有立刻召見群臣,但人家還是勤快的啊。

對王錫爵的這些肺腑之言,陳矩記得那次皇帝的回覆總結起來就是:朕知道啦,但朕現在身體不好,先靜養。

那時候,皇帝怠政的症狀還不算太嚴重。

畢竟當時二月裡皇帝還上了朝。只是有兩個月見不著面了,王錫爵他們有點慌。

現在十一年過去了,王錫爵致仕了。

沈一貫只入閣時見過皇帝,此後再不得面聖。

上朝?不存在的,朕身體不好,免了。

祭祀?讓定國公恭代吧,朕頭暈目眩,失儀怎麼辦?

便是奏疏批閱下發……現在明明已經親筆寫了御札,卻非要等內閣再上題本催一次,才發下去。

陳矩便不能先去內閣傳達已經定下來的旨意,轉而去忙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