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都是利益(第2頁)
說罷就揚長而去,公鼐氣得不行。
泰昌元年剛剛到武昌縣來,那時還好,結交名流、積攢名望,一切按部就班。
去年厲行優免,那就要開始得罪人了。連衍聖公都不敢造次,地方上看似應該低頭遵奉,可哪那麼容易?到了他治下的江夏縣地頭,還是要得到楚王的支持。
真鬧出什麼事來,楚藩的罪過還輪不到他公鼐來過問,但他把差使辦砸了的罪過卻免不了。
“家學淵源”的公鼐選擇了個當地大族商議好一個分寸,幫他們從別處獲得補償——比如說,對問題源遠流長的武昌府稅課司歸屬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洪武年間,太祖把武昌府稅課司賜給蜀王。此後五代楚王在位的過程裡,當地官員雖然也嘗試掌控稅課司,但主要還是楚王府在控制著武昌府稅課司的收入。
嘉靖初年,楚王甚至還奏請把這個事情正式化,讓朝廷把武昌府稅課司的印章改為楚王所有。雖然禮部當時以“無某王稅課司印,此關係體統”為由駁回了,但是這些爭端是一直綿延至今的,楚王府也在事實上掌握著武昌府稅課司的許多職權。
別的不說,光是武昌府城之內,通衢綢帛店“俱系宗室”所有。這話可能有誇大,但楚王府佔武昌府城商業的大半份額是真實的。
現在王如言撂下了狠話,公鼐在房中氣得直打轉。
到了明年,就是他到任三年應該“受考”的年份了。賦稅問題,當然是地方官考察的一個重要維度。公鼐自知因為武昌府稅課司和楚藩的問題,自己在賦稅方面的成績相比大明其他縣州來說,肯定是下等的。
但也不能太難看啊!
他氣憤又憂慮地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僱的錢糧刑名師爺就賊兮兮地跑到了他面前。
“堂尊,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公鼐本就心情不好,聞言心中又一沉。
師爺的表情確實是沉重的,開口說道:“有楚藩宗人劾奏……”
師爺們有屬於他們的情報網絡,旨意既然到了湖廣,雖然暫時還沒有到江夏知縣這個層級,但公鼐的師爺已經知道了。
聞聽楚藩裡有人狀告楚王實則是王如言的兒子,陛下已經下旨要由三法司來明查此事,公鼐不由得驚了。
“……可有實據?”
“……既敢指名道姓,恐怕八九不離十。”師爺說道,“堂尊莫非忘了?那狀告楚王的輔國中尉朱華趆,其妻正是王如言之女。還是因為他辦事得力,這才娶了王如言的女兒。如今他狀告楚王是岳丈私生子……”
公鼐呆了呆,對之前那個在“厲行商稅”之時就來與自己打過交道的朱華趆有了印象。
細細品了品之後,他喃喃說道:“這是……有分贓不均之事?”
要不然,想不通。
“武昌府內怕是有潑天動盪了,堂尊要早做準備!”師爺要提醒的只是這個。
不論怎麼看,這都有點像是楚藩的內部鬥爭。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朱華趆背後不可能沒有人。
他畢竟只是個小小的輔國中尉,旁支中的旁支。
但他既是王如言的女婿,如今又狀告老丈人以私生子竊據楚王之位……其中有多深的水,想一想就知道。
公鼐想了想之後忽然笑起來:“恐怕楚王府之內已經慌了神。這下,他們倒無心他事了。”
碰到這麼大的事,他們還會有精力去搞什麼謀取更多功名出身、計較賦稅的事?
對楚藩來說是災,對此時的公鼐來說就是喜事。
但師爺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堂尊,若是徹查之下,這兩年楚藩與縣裡的一些事也被供出來……”
公鼐臉上一僵,隨後咬了咬牙,憤憤不平地說道:“楚藩畢竟是宗室!我一個小小知縣,上不能有違陛下旨意、朝廷政令,下不能激亂地方,又能奈何?陛下是能體諒下情的!”
他心裡畢竟也蒙上了一層陰霾,而此時此刻的楚王府之內,虛歲三十三的楚王朱華奎已經氣得摔了好幾個杯盞,同時用懷疑地眼神看著王如言。
“他為何要造如此謠言!舅父,他可是你的女婿!”
王府的正殿內,王如言和他的族弟王如綍都在這裡,還有一個名叫王玉的王家人。
朱華奎的孿生同胞弟弟朱華壁也驚疑不定地看著朱華奎。
多年以來,王太妃家一直對他們兄弟倆傾力幫助,不論是楚王還是他這個宣化郡王,完全是一家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