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吃薯片 作品

第212章 將自己作為犧牲,完全地奉獻給文學

 九月初的京城,色彩斑斕彷彿披上了一件錦衣。

 文講所,幾位女學員安慰著大飯堂裡哭紅了眼的鐵寧,王安憶給她撕著粉紅色的高級皺紋衛生紙。

 “明明說好的不寫你們你們一個比一個發表的多.”

 聽著鐵寧的聲聲控訴,張坑坑面帶羞愧的安慰,“我們也是平時稍微寫一點啊,哪能全都不寫的。”

 “是啊、是啊。”

 “最過分的就是莫伸同志了。”

 “當初數他喊的最歡,說自己寫不出來,結果呢,光大厚本的中短篇集就出版了好幾本。”

 “最過分的不是江弦麼?”這時候,王小鷹在一旁幽幽的說。

 一提這個名字,所有人都沉默。

 《第五期文學講習所創作成果調查表》已經收上去了,這份資料是公開的,學員可以翻看。

 於是,學員們就看到了江弦填寫的那張“在院學習期間創作成果”。

 發表在《京城文藝》的短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1980年5期),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長篇《米》,《1978-1980江弦短篇集選》等2本集,發表在《人民x報》的《關於建立中國現代文學館的倡議!》(1980年7月3日),發表在《電影創作》的電影文學劇本《棋王》、《車水馬龍》(同1980年8期)

 最後還有一行字:

 “即將在《收穫》發表長篇《琉璃月照銅錢街》;即將在《電影創作》發表電視劇劇本《三岔巷劫案》;即將完成一部長篇。”

 王小鷹看到後直接傻掉了。

 文講所給的是《人民文學》的稿紙,灰綠色的格子,16開,280字。

 她們大多數學員連一頁的格子都填不滿。

 江弦這孫子寫了足足兩頁!

 “不是人,真不是人。”王小鷹惡狠狠罵了一句。

 她氣的那叫個牙癢。

 寫吧,誰能寫的過你啊?

 這話也就是江弦沒聽到,不然他一定覺得自己特冤枉。

 他分明已經很收斂著來了,在《紐約客》上刊發的英譯稿還沒寫上去呢。

 比鐵寧更苦惱的是陳世旭。

 他如今可真是進退維谷,痛苦不堪,可謂“斯人獨憔悴”。

 在文講所期間,他只有一個短篇在《文匯月刊》發表。

 之後,那篇的責編告訴他,他接到了王濛同志的電話,他的那位指導老師王濛嚴肅的說:這樣不夠水準的作品不應該刊發。

 他找到李清泉,把他請到宿舍後的核桃林,踩著樹葉,踢著土塊在林子裡走過來走過去,向他討教。

 “寫出了小鎮的將軍,怎麼就寫不出城市的元帥?”陳世旭滿臉苦悶。

 如今家鄉那邊作協可有不少人都在笑話他“只生一個好”。

 李清泉露出純粹的嚴峻神情,“我原來以為伱少年得志,很張狂,沒想到你挺老實。”

 “我哪裡老實。”

 陳世旭無奈的笑笑,“我只是在你們面前不敢不老實罷了,我讀的書少,小學、初中課本,幾本中外詩選,大抵我只是撞了個大運,寫了篇好的,也做不了什麼出色的作家”

 李清泉笑了,“因為你沒有將自己作為犧牲,完全地奉獻給文學。”

 下午多雲,太陽若有若無地照耀在林子裡,溫暖而柔和,陳世旭抬眼看向他。

 李清泉說:“江弦同志給所裡交了一篇文章,你可以拿去看看。”

 陳世旭愣住,他從李清泉那兒取來一沓稿子,找了個僻靜處坐下。

 “寫了這麼多?”

 他翻了下稿紙,感覺約莫十來萬字,字跡應是出自謄抄員之手,開頭寫著作品名:

 “琉璃月照銅錢街。”

 “琉璃月、銅錢街?什麼意思?”

 帶著幾分困惑,他看向第一句話。

 “老實說,我剛遇見李蘭德的時候,沒從他身上看出任何與眾不同的地方,時過境遷,已經很少有人不承認他的偉大了。

 我說的這偉大,不是那些撞了大運的官老爺,也不是在戰場上混了個臉熟的將領,他們的名聲亮堂,是借了身上那身衣裳的光,一旦風雲變幻,那光亮也就跟著散了。李蘭德的好,是紮了根兒的,風吹雨打都不飄搖”

 陳世旭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