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個線人

 “啊，是你們啊。這就是那種叫作‘自行車’的新交通工具嗎？我之前在廣播裡聽過。好吧，你們去洛杉磯賣什麼？”
　　“一些小件的生活用品，比如餐具、廚具，還有衣服。”　　“好哇，”昨晚出現過的那個胖警察笑眯眯地點點頭，“把這層布掀開。”　　佩妮轉頭望向不遠處的巡警辦公室，按照她的記憶，美國各地的警察局應該會常設拘留室，方便把一些犯了小罪的犯人暫時扣押在原地。但是眼前的這間房屋，她並不確定是不是能容得下一間簡單的牢房。　　“這面料不錯啊，”那個警察用手裡的警棍挑起一件灰色的亞麻背心，然後又翻出一件深灰色的短袖，“這件是純棉的？”　　“是的，”索墨斯比點點頭，“純棉的。”　　“產地是新維加斯？”　　“是的。如果你喜歡，可以‘試穿’一下。”　　那胖警察瞬間收斂笑容，白了他一眼，“我要這個有什麼用，警察有固定的制服。”說著，他又費力地彎下腰，拿起一個搪瓷杯，“這是什麼？杯子？”　　眼前這個底色是白色，邊緣有一圈皇家藍，外表面還畫著一隻卡通化火蜥蜴的搪瓷杯子明顯引起了這警察的注意。他疑惑地在手裡掂量一番，然後又不可置信地在三輪車車斗上砸了兩下。　　“這是搪瓷的，也就是在金屬表面用高溫附著一層陶瓷和玻璃。它非常耐用，對人體無害。”　　“不會生鏽？”　　“不會生鏽。如果你喜歡，可以‘試穿’一下。”　　“咳咳，再說吧。”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這個胖警察還是端著杯子回到收費站的哨卡里，在登記冊上寫了起來。　　“好了，這東西就當成牛車吧，免得節外生枝。衣服數量不夠，所以通關的是雜物，過路費150元。”　　從卡津鎮東南的山谷穿過，就會來到一座在戰前名為聖伯納迪諾的城市，這裡也是加州聖伯納迪諾郡的名字來源。顯然在戰前這裡居住了不少人，站在山坡的邊緣向下望去，小別墅和平房居然一眼望不到頭。　　卡津鎮的海拔超過1000米，而光是在這幾公里的山路里，海拔就陸續下降了超過200米。等他們來到埋骨場東面的安納海姆時，海拔就只會剩下不到200米。　　這樣的路線好處是，他們在下山的過程中騎得非常舒服，尤其是蹬三輪車的西爾維斯特。壞處是，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這裡必定會狠狠地折磨一番。　　佩妮在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之前得到的情報：根據豪斯之前在洛杉磯發展的線人的消息，有人在埋骨場周邊找到了一枚刻著“幸運38”字樣的金屬籌碼。　　由於缺乏通信手段，截止到今天為止，這則消息已經過時了一週。顯然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這個住在河濱鎮的線人。　　無論如何，七輛自行車排成一列在聖伯納迪諾市的街道上駛過，後面還跟著一輛騎得吭哧吭哧的自行車，這確實是一道不錯的風景。時不時會有小孩嬉笑著跟在他們身後跑上一段，或是有行人帶著好奇的眼光對他們指指點點，這種感覺還蠻不錯的。　　“好了，應該就是這裡了，各位……但是，情況稍微有點不對。”　　佩妮按下剎車，用腳尖點在道牙上，警惕地望向路邊的房子，那裡的門是開著的。“夜不閉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眾人對視一眼，彼此想法恐怕都差不多。　　“西蒙斯，布雷克，跟我去看看。其他人，在這裡待命。”　　索墨斯比下令之後，便從懷裡掏出手槍，帶著兩名隊員慢慢地走進房子。其他人則離開自行車，自動地排出一個陣型，蹲守在房子周圍。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啊！”　　突然之間，背後傳來莉莉的尖叫聲，佩妮連忙拔出手槍轉身看去，只見一箇中年男人也同時拔出槍指向自己。　　“哈，你們人多是嗎？在這兒？呵，你們要開槍嗎？”　　這個中年男人面容粗獷，眼窩深陷，頭頂的頭髮稀稀拉拉的，剩餘的那些也像是被誰拽過一把。他穿著破舊的牛仔褲，髒兮兮的白色t恤上染著磚紅色的印跡。　　最引人矚目的是脖子上的紋身，那完全就是有人沿著他的脖子畫了一條虛線，還沒忘記在喉結下方加一句“由此切開”，看起來怪異到了極點。　　此時其他幾名隊員也已經舉著槍圍了過來。西爾維斯特連忙把驚魂未定的莉莉拽過去護在身後，“你是誰？把槍放下！”　　“我是誰？你們又是誰？xx的，你們這些人聚在哈辛託的屋子前面想幹什麼，要xx的偷我的貨嗎！”　　“哈辛託已經死了，把槍放下。”　　此時索墨斯比也已經從屋子裡走出來，用手槍指著對方的頭。中年男人狂笑起來，“果然，是你殺了他們，還要搶我的貨！來吧！看看咱們誰先扣動扳機，誰先死！”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　　索墨斯比聽到這番話，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嘶”了一聲，“你腦子沒事吧？我已經告訴你了，哈辛託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死了，至少死了半天。”　　“吼吼吼吼，真的嗎，man，我不太相信啊，要親自去看一眼。我數到三，我們把槍都放下……1，2，3！”　　現場的危機總算解除了，那個流浪漢一樣的傢伙隨即衝進了屋子。幾十秒之後，已死的哈辛託的房間裡傳來一陣野獸般的哀嚎。　　現在佩妮終於可以過去關心一下莉莉了，她看起來被嚇得不輕。的確，一個穿得破破爛爛，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傢伙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你的背後，放誰身上都要嚇一跳。　　此時那個男人還在屋子裡到處亂翻，一邊翻騰還一邊大聲自言自語，髒字亂飛。他大概花了好幾分鐘才接受事實，他的貨肯定是不在了。　　“你們進來之前，沒有看到其他人？”　　“沒有。”索墨斯比轉身看向門外，“我們也剛剛到。”　　“哦。那你們和哈辛託是什麼關係？”　　“一般朋友關係，他手上有我需要的一條消息。”　　反正現在也沒有事幹，佩妮索性在房間裡轉悠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哈辛託的屍體就躺在廚房的地上，面容祥和，腦袋背後中了一槍，手裡攥著一把叉子，嘴裡還有沒嚥下去的食物。　　她抬頭望向灶臺旁邊的盤子，裡面放著兩塊夾了果醬的麵包。看起來，他是在吃東西的時候一槍被人從背後幹掉的。　　那麼，是誰能在他吃飯的時候悄悄從背後接近他的呢？　　帶著這個疑問，她走進哈辛託的臥室，這裡已經被那個男人翻得亂七八糟了。她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那裡放著一沓紙，其中有一張上似乎畫著什麼圓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