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使之城（下）
雖然不明白這是在幹什麼，但是不知為什麼，佩妮突然想起了一段毫不相關的歷史：最早的牙醫用麻醉劑是乙醚，通過讓病人適量吸入將病人麻醉。
有危險！她突然一翻身，左臂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把點22微聲手槍，右手就向那小孩抓去。就在這兩個動作執行的同時，她扭頭把肺裡的空氣盡數對著佩妮的臉吐出，那團白煙瞬間被她吹散。 “啊……！” 那小孩驚叫一聲，嘴裡的東西自然滑落，急忙轉身向著窗戶逃去，還大喊大叫起來： “傑克，快跑！被發現了！” 佩妮怎麼能讓他跑掉，雖然左手抓了個空，右手卻沒有忘記手裡抓著手槍。轉頭略一瞄準，一發子彈隨即射出，打在窗框邊緣，嚇得那小孩縮回手，倒退兩步。 “呀……！” 他在原地嚇得愣住一秒，這已經夠了。佩妮用右手在床上一按，自己一個翻身在莉莉身上滾過，瞬間光著腳下床，兩步來到那小男孩身邊，抓著已經開線的領子，毫不費力地把他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出沉悶急促的腳步聲，透過隔音糟糕的牆壁被佩妮盡收耳底。她幾乎在同時微微俯身，腳底用力一踩，就向著門口跑去。 砰！她持槍的左手無名指小拇指剛剛拉開門上的鎖鏈，肩膀已經捱上了門板，直接把門撞開。佩妮衝進走廊時，隔壁的門也被打開，一個同樣矮小的身影奪門而出，直接撞在她的肚子上。 同樣毫不費力，她把手槍插到腰後，把這個小孩也提了起來。 直到這時，這兩個小小臥龍鳳雛才意識到自己落進了一個強有力的敵人手裡。他們眼睛一擠，嘴巴一撇，只用了幾秒就不帶眼淚地嚎哭起來： “救命呀！吃小孩啦！吃小孩啦！” 這一哭可不要緊，凌晨一點的“南方的阿卡迪亞”外加周圍幾個旅館在幾分鐘之內，全部燈火通明。 佩妮身處的走廊上很快就擠滿了人，每一個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一個身穿黑色亞麻背心和灰色內褲的短髮亞裔少女光著腳站在走廊裡，她的內褲後面還彆著一把點22微聲手槍，槍管都露了出來。此時她正面無表情地高舉雙臂，雙手一邊提著一個渾身髒兮兮、衣衫襤褸，正不斷像出水的魚兒一般掙扎的小男孩。 嗯？魚是什麼？這也許是在場大多數人會問的一個問題。 “先生們，行行好，救了我們吧！她要把我們煮熟吃了！” 西海岸大多數地區的生活條件只會越來越好，因此漢尼拔主義從後啟示錄剛剛降臨時的盤外招，漸漸變成了某些天生壞種的額外菜單，例如被安德和朱爾斯施以天罰的庫克大廚。 不過，這並不改變“漢尼拔”是廢土上排名第二惡劣的指控的事實，超過在科羅拉多州和猶他州大叫“retribution”，僅次於在波士頓周邊高喊是“ta是合成人”。 然而面對這樣惡劣的指控，這些在上半夜被殘忍吵醒的保鏢和商人卻遲疑了。確實，面容白淨、細皮嫩肉和氣色紅潤都是漢尼拔嫌疑犯的強力證據，但是放在一個剛剛成年的始族少女身上…… 佩妮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她略一思索，便鬆開右手，把自己房間抓到的小賊放下。 這可不是要放掉，她隨即就用右手伸進對方鼓鼓囊囊的襯衫，拽出一個錢袋扔在地上，屬於莉莉的243瓶蓋發出了悅耳的叮噹聲，在夜晚的卡津鎮裡迴響。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哎，佩妮，你這是——等等，這怎麼這麼像我的錢袋？” 背後傳來的莉莉的話語堪稱絕殺，一時間，整個旅館二樓一片寂靜。 雖然檢查站和旁邊的巡警辦公室離這裡只有不到半公里，巡警卻花了20分鐘才罵罵咧咧地趕過來。當這名腦滿腸肥的巡警看到跪在地上的兩個矮小身影的時候，嘴裡的髒話更髒了。 “xx的！奧利弗，傑克！又是你們兩個！” 如果連警察都記得的話，那麼這兩個小孩應該是慣偷了。不過佩妮有些不明白，剛剛還嚇得瑟縮起來的小東西，為什麼現在明明看到警察，卻反而不那麼害怕了。 “他們兩個是慣偷，小姐。交給我吧，我回頭報告上級，把他們送回少管所去。” 回？佩妮準確地捕捉到了這個不該出現的詞。似乎是要稍微解釋一下，那個胖警察嘿嘿地笑了起來，“上次我已經把他們送進去了，不過後來得到消息，他們逃走了。好了，別這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了！趕快給我站起來！” 看著胖警察用繩子牽著兩個小孩離開的背影，佩妮只感覺身上有點涼，雖然她已經換上了衣服，但是加州的晝夜溫差似乎不太能忽視。 “這種年齡太小，擅長夜晚行動、用過迷藥再開偷的小賊，很可能在背後有人指使。” 剛剛喧囂過片刻的卡津鎮重新陷入了沉睡，一盞盞燈陸續熄滅。身旁的莉莉早已睡意全無，和佩妮一起倚在走廊的欄杆上，靜靜地望著皎潔的月光。在她說話的時候，掛在嘴角的戰前香菸會自然地隨著言語晃動。 “他們往往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被各地的犯罪組織盯上，訓練成為小偷或扒手。”說著，她優雅地用兩根手指夾住香菸，從嘴角拿開，吐出一口現出淡藍色的煙霧，“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啊。 “剛才這個警察的舉動似乎不太對勁，就像早已經預料到這件事的發生。” “嗯？你是說……” 兩個人同時轉頭，對望一眼。莉莉似乎明白了什麼，重新把煙塞回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口。 “原來是這樣啊。” “好了，女士們，還是儘快休息吧。”打著哈欠的墨菲斯特從隔壁房間裡走了出來，“我還是沒能叫醒西爾維斯特，看起來這迷藥的效力還挺強，不過應該沒什麼危害，最多明天早上還是難叫醒罷了。” “應該吧。”像是被傳染了一般，莉莉也打了個哈欠。她拍了拍佩妮的肩膀，“謝謝你啦，早點睡吧。” 佩妮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滿月，也轉身向房間走去。 在天使之城裡確實根本沒有天使。也許，它們都被鋼筋混凝土的森林埋葬了罷。 或者，其實沒有出現過，從來不存在。 不過她似乎沒注意到，在她身後旅館西翼的房頂上，一個舉著巨大陽傘的身影正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她，在她關門的那一剎那，這個身影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