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65 章 玫瑰森林18(第3頁)

 挺快的。

 但沒有她快。

 三獅眼睜睜地看著快要被自己碰到衣角的女人蹲了下來,他撲了個空,人竄進了他的懷裡,頭頂著他的腹部。

 瘋了。

 傻子。

 自投羅網。

 一抹冷笑自動浮上了他的唇角,他閃電般地收回手,手臂交叉在身前交疊,如果沒有意外,他桎梏住她的身體,只需要抬腳,膝蓋擊中她柔軟的腹部,臟器可以在瞬間破裂,她的頭撤不回來,頂不死,他可以再拴住她的脖子。

 她必死無疑。

 但——

 三獅瞪大眼睛。

 風快速地從他耳後穿過,冰涼的風帶走他不斷爬升的體溫,他的脊背在一瞬間,好像老鼠見了貓,生物遺傳的本能,戰慄,發寒,帶動著大腦持續不斷地響起警報。

 他甚至不知道在警報什麼。

 雙腳接近離地,腳趾尖躍躍欲試要從地上起來,他明明被一股浩瀚龐大的此生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力量頂到了半空,但那股力量一直在跟他的身體前後拉扯,每當他要被抬起來的時候,力量就會不知何故地回收一點,他的腳墜落在地,摩擦阻力增大,下一刻,連半秒都沒有,他就又會被頂得毫無還手之力地後退。

 看上去不是她頂飛了他。

 而是他自己在後退。

 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思考沒有進行太久,“咔嚓”一聲響,他感覺到右膝劇痛,被千斤重的錘子從空中蕩著砸過來似的,猝不及防,他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跪倒在地。

 觀眾席叫喊的聲音在這一刻停了。

 溫熱的身體從他的胸口逃離,他看見了一雙很冷淡的眼睛,微皺的眉頭,燈光很亮,與眼珠子的光相映。

 古怪。至今為止,他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在場上露出過這樣的眼神,所有上場的拳手,要麼恐懼,要麼充滿防備,要麼不可一世——覺得自己把任何一個人踩在腳下。但這雙眼睛裡沒有。

 她並不畏懼,並不驕傲,不像是上臺來打拳,反而像是走在路上,計劃出門買包煙,買瓶酒,買張披薩,從容,淡定。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這個不算合理的猜想從三獅的心頭冒了出來,很快,佔據了其他正在進行聯合的神經網絡,將他目前為止見到的不可思議的事情串聯在了一起——她力氣大到可怕,她之前躲掉的進攻不是巧合,不是運氣,她就是能夠做到這一切,輕而易舉,因為她有計劃。

 也許在上臺之前,也許在上臺之後,她做出的行動都有了計劃之中的回應。

 她計劃撞他到對角線的盡頭,順便踢斷他的腿。

 他站不起來了。

 冷汗從三獅的額頭上不斷地流下來,滑過他黝黑短租的脖子,斷斷續續地鑽進了胸口,他雙手顫顫巍巍撐住地面,低頭看向右腿。

 有輕微的扭曲,只有他自己看得出來。

 腿斷了。

 膝蓋往下一點。

 他的小腿。

 “嗬啊——”他叫了出來。

 章馳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身位。

 ——她要防止被三獅過長的手臂偷襲到背後。

 雖然她肯定能掙脫。

 當她不想在鑽進滿是汗水的,滑膩膩又堅硬的胸肌和腹肌之中。

 “打啊,站起來,打她啊!沒吃飯嗎?!”

 “演的吧!”

 “我草,打假賽!怪不得賠率這麼高。”

 “打假賽!”

 “站起來,打她!你裝什麼?!繼續打啊。”

 這群觀眾好像喜歡對於任何比賽中出現的曲折波動都冠以“假賽”的名頭。

 三獅抱住腿,單腳先立起來,現在,直立狀態,那一條小腿已經紅腫起來。他在地上踩了兩下,身體搖搖晃晃,章馳皺了皺眉。

 她沒有把控好力度。

 踢斷了。

 觀眾的咒罵聲不斷。

 終於,有人發現了三獅腿部的扭曲狀態,在人群中喊了一聲,罵聲沒有消失——他們根本不在乎這個被他們擁簇過的“偶像”是什麼原因無法再保持迅猛的攻勢,他們只知道再不把那個叫紅兔的e級選手幹掉,他們投進去的錢就撈不回來了。

 三獅頭一次感到後悔。

 他沒有在上場前打營養劑。

 不然他不會疼得走不動路。他還可以把這場拳賽打完——開場還沒有十分鐘,丟了他的臉。

 章馳撲到了三獅的身上,按住他不讓人起身——越快結束,這個人越快得到急救,上場不允許認輸,否則老闆會生氣,這個人拖著一條斷腿,也會跟她糾纏到底。

 巨大的肉山就這樣往後一倒,章馳象徵性地打了他肩膀和臉頰幾拳——這次的力度就控制得很好,鼻青臉腫,但沒有傷到什麼要害,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

 觀眾才看不出來內傷外傷,他們就只能看見淤青、紅腫、血。

 最後一拳,章馳打在了三獅的鼻子。

 黏膜破了,滾滾的血從上唇流到下唇,再停停走走地越過下巴,抵達脖子連接鎖骨的窩坑。

 人群安靜了一下。

 三獅就這麼躺在地上,失了力,他也許可以翻身,但他就是沒動,兩個眼睛對著鋥亮的吊頂燈,一副人都要快要去了的表情——看起來不像裝的。

 章馳懷疑了一下自己。

 接著,她肯定這個人是裝的。

 老闆不拿他的命當命。

 他得把自己的命當命——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贏了。沒有必要。

 裁判跑了過來。

 一秒。

 兩秒。

 三秒。

 半分鐘。

 人沒站起來。

 裁判舉起了章馳的右手。

 人群沒有歡呼聲。

 咒罵聲還在繼續。

 看起來大家都還是買三獅的比較多。

 有人對著三獅吐口水,保安從出入負二層的口子趕了過來,把那名鬧事的“粉絲”抬了出去,即使被抬在半空中,那個人也沒有停止辱罵,不堪入耳的詞語,一波接著一波在賽場迴盪,直到人被保安舉著扔了出去,“哎喲”一聲之後,再沒回響。

 保安走回來,跟工作人員一起上臺將三獅給抬了下來。

 章馳跳下擂臺,人群依然出現了很小一波的歡呼聲——這就是賭徒的世界,沒見過這個紅兔,不知道她的本事,但這麼高的賠率,蠢蠢欲動。

 萬一贏了呢?

 開始有人喊:“紅兔!”

 “紅兔!”

 “紅兔!”

 喊的人不多,有兩個還被旁邊輸紅眼的人揍了。

 在歡呼和咒罵聲中,章馳撿起了自己的外套,遺留在禁入線內的一隻鞋,穿著那一隻鞋,她一高一低地往剛才扔過鞋子的位置走,在已經散掉一半的人群中撿回了自己已經被踩得扁扁的另一隻鞋。

 她蹲在地上穿鞋,繫緊鞋帶,站起來,往候場區走,抵達辦公室。

 阿旭還沒有走,他對於章馳的“平安回來”沒有那麼的震驚——他也許早知道了比賽結果,提前幾分鐘消化了這份震驚,更多的,他的表情是費解。

 “有兩下子啊。”阿旭打開辦公室的櫃子,從裡頭數了兩千塊的現金,拍到章馳掌心,“再接再厲。終端號碼留一下,以後賽程會提前發給你。”

 他其實早應該登記每個選手的聯繫方式,在註冊完成之後。

 但他好像忘了這件事。

 也許覺得以後沒有再聯繫的必要。

 章馳收下錢,面色平靜,掏出終端,交換了聯繫方式,跟阿旭告別,接著回到負一樓,穿過那一扇把她攔過一次的小紅門,到了街道的人行步道。

 風吹到她的臉上,不是很大的風。

 今晚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章馳掏出終端看了看。

 其實也才幾個小時。

 夜已經很黑了,街上的人流已經散了,零星有人在走,但隔得都遠,地下拳場是街的端頭,這裡是三岔路口,往不同的方向走,都會是一條不同的街。

 章馳往左邊拐彎。

 走了大概五分鐘,在前面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靠在路燈旁邊的人影。

 那人影轉過身,紅光滿面地朝她招手:“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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