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65 章 玫瑰森林18(第2頁)

 章馳撲到了三獅的身上,按住他不讓人起身——越快結束,這個人越快得到急救,上場不允許認輸,否則老闆會生氣,這個人拖著一條斷腿,也會跟她糾纏到底。

 巨大的肉山就這樣往後一倒,章馳象徵性地打了他肩膀和臉頰幾拳——這次的力度就控制得很好,鼻青臉腫,但沒有傷到什麼要害,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

 觀眾才看不出來內傷外傷,他們就只能看見淤青、紅腫、血。

 最後一拳,章馳打在了三獅的鼻子。

 黏膜破了,滾滾的血從上唇流到下唇,再停停走走地越過下巴,抵達脖子連接鎖骨的窩坑。

 人群安靜了一下。

 三獅就這麼躺在地上,失了力,他也許可以翻身,但他就是沒動,兩個眼睛對著鋥亮的吊頂燈,一副人都要快要去了的表情——看起來不像裝的。

 章馳懷疑了一下自己。

 接著,她肯定這個人是裝的。

 老闆不拿他的命當命。

 他得把自己的命當命——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贏了。沒有必要。

 裁判跑了過來。

 一秒。

 兩秒。

 三秒。

 半分鐘。

 人沒站起來。

 裁判舉起了章馳的右手。

 人群沒有歡呼聲。

 咒罵聲還在繼續。

 看起來大家都還是買三獅的比較多。

 有人對著三獅吐口水,保安從出入負二層的口子趕了過來,把那名鬧事的“粉絲”抬了出去,即使被抬在半空中,那個人也沒有停止辱罵,不堪入耳的詞語,一波接著一波在賽場迴盪,直到人被保安舉著扔了出去,“哎喲”一聲之後,再沒回響。

 保安走回來,跟工作人員一起上臺將三獅給抬了下來。

 章馳跳下擂臺,人群依然出現了很小一波的歡呼聲——這就是賭徒的世界,沒見過這個紅兔,不知道她的本事,但這麼高的賠率,蠢蠢欲動。

 萬一贏了呢?

 開始有人喊:“紅兔!”

 “紅兔!”

 “紅兔!”

 喊的人不多,有兩個還被旁邊輸紅眼的人揍了。

 在歡呼和咒罵聲中,章馳撿起了自己的外套,遺留在禁入線內的一隻鞋,穿著那一隻鞋,她一高一低地往剛才扔過鞋子的位置走,在已經散掉一半的人群中撿回了自己已經被踩得扁扁的另一隻鞋。

 她蹲在地上穿鞋,繫緊鞋帶,站起來,往候場區走,抵達辦公室。

 阿旭還沒有走,他對於章馳的“平安回來”沒有那麼的震驚——他也許早知道了比賽結果,提前幾分鐘消化了這份震驚,更多的,他的表情是費解。

 “有兩下子啊。”阿旭打開辦公室的櫃子,從裡頭數了兩千塊的現金,拍到章馳掌心,“再接再厲。終端號碼留一下,以後賽程會提前發給你。”

 他其實早應該登記每個選手的聯繫方式,在註冊完成之後。

 但他好像忘了這件事。

 也許覺得以後沒有再聯繫的必要。

 章馳收下錢,面色平靜,掏出終端,交換了聯繫方式,跟阿旭告別,接著回到負一樓,穿過那一扇把她攔過一次的小紅門,到了街道的人行步道。

 風吹到她的臉上,不是很大的風。

 今晚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章馳掏出終端看了看。

 其實也才幾個小時。

 夜已經很黑了,街上的人流已經散了,零星有人在走,但隔得都遠,地下拳場是街的端頭,這裡是三岔路口,往不同的方向走,都會是一條不同的街。

 章馳往左邊拐彎。

 走了大概五分鐘,在前面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靠在路燈旁邊的人影。

 那人影轉過身,紅光滿面地朝她招手:“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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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章馳只感覺眼前一晃,一隻大腳就到了她的胸前,比大腳遲來的是一股濃郁的腥臭,不是真菌腳臭,是汗水的臭味,在襪子裡面捂了很久的臭,章馳雙手交叉格擋在胸前,那隻腳沒有能夠長驅直入踢中她的胸口,反而被她頂了一下,腳的主人就這樣跌跌撞撞往後面退了至少三步。

 三獅滿臉都是駭然——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這一腳的威力,作為一個d級選手,他不可能跟這個新來的連e級都算不上的人打個有來有回。一個大人一拳頭都打不倒一個小孩,天大的笑話,那是在砸他自己的招牌。

 出招,快準狠。

 他比誰都熟悉裁判哨響之後的動作慣性,這點時間幾乎跟他預計的沒有誤差,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女人會擋住這一擊的可能——他先發制人,她頭一次上場,反應時間不可能比他快。

 章馳面色很難看。那一股臭氣並沒有立刻消失,它們就好像被經驗豐富的調香師試驗千萬次推出來的震撼新品,前調,中調,後調,打破常規,一個比一個更讓人驚掉下巴,汗臭混合著擂臺上被人體的溫度和摩擦激發出來的根本沒有被拖把帶走的血腥味、腳臭味、覆蓋在地板上塗料本身的酸味,五毒俱全,每一個毛孔好像都正在遭受侵襲。

 灰塵沒有廁所讓人感覺到噁心。

 因為味道的存在才是對人精神世界最大的攻擊。

 章馳有一點頭暈,她感覺自己腳踩在很多的臭味上,她的腳黏糊糊的,她現在就想掏出酒精凝膠給自己全身每一寸裸露出來的皮膚消個毒。她皺著臉,前所未有的,難看的臉色。

 底下的觀眾仍然在起鬨,沒有任何人意識到臺上出的問題。三獅踢出了一腳,那個女人勉強才能夠擋住,她的痛苦好像是所有人比免費飲料更強烈的興奮劑,人群中有人喊出了“三獅”的名字,這兩個字好像引線一樣,串聯了整個拳場,人群亟待被下一次進攻點燃。

 他們迫不及待看見那個囂張的,叫紅兔的,膽敢朝觀眾席扔鞋子的女人去死了。

 三獅從空中躍起,沒有很高,但帶著他的體重,重力在這時成為了他親密無間的幫手,氣勢洶洶,轟轟烈烈,他的褲子都被一陣風吹得皺了,一隻腳在前,另一隻腳在後,配合良好地側踢向章馳的腹部。

 以他的體量,如果被他踢中,不死也要殘。

 脾臟破裂,像剛才那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大老鼠一樣。

 但就在他一雙四十三碼不止的大腳即將近身的時候,一個極快的閃身,快得讓人覺得似乎是幻覺,箭一樣,除了一開始拉弓時的滯停,就無法再通過伸手,奔跑,任何一個人體可以達到的動作,將那發箭抓回來。

 “啊!!!”

 那箭在這時拐了一個彎,猛地擊中他的側腹——肘擊,速度在這時變成了他的累贅,他駭人的體重讓他無法再第一時間轉身——他收不回來速度了。

 “咚”的一聲,他前腳掌落在地上,堅硬的沒有減震的地面將他身體爆發的力量悉數歸還,他痛得齜牙咧嘴,後面一條腿得到了之前那一條腿自傷三百的饋贈,沒有跟它一樣受著錐心之痛,反而踉踉蹌蹌原地踩了兩圈,帶著身體穩定在了防護帶上。

 “打她啊!”

 “打死她!三獅!”

 “三獅!”

 “三獅!”

 章馳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她不能夠再讓他出腳了——也許他“無心之失”,但臭味會干擾她的敏銳程度,大腦將臭味列為比環境中其他異常更危險的存在,提前報警,她會為了不被這些臭氣迎面擊來失去躲避和進攻的機會。

 她要儘量避開三獅的每一次進攻,又不能夠一拳將他打翻在地——她要盡力控制自己拳頭的力道,不至於將人打得一蹶不振,又能夠推動這個“龐然大物”。

 她不能讓一場拳賽結束得太快——觀眾不喜歡,老闆也不喜歡。

 在人群的鼓動聲中,三獅罵了一句粗口,埋頭直往對角線衝——章馳剛剛才拉開的距離,他身體前傾,雙手很明顯的抱舉動作,只要慢上一步,章馳就會被他舉到天上。

 這個人動了殺意。

 他的體重和身高,抱摔她這樣體型的人,只來上一次,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動彈,他太清楚自己的優勢了,沒人能夠在滯空的時候找到著力點,只要被他摔上一次,他就可以利用體重優勢踩踏,連續抱摔——

 黑拳,毫無章法的黑拳。

 只要能贏,什麼招式都可以有的黑拳。

 “摔!摔她!”

 “三獅!”

 “三獅!”

 “wooooooo——!”

 幾個圍在最前排的“粉絲”叫得大聲,好像他們已經見證過無數次相同的場景,呼嚎聲嗡嗡在耳邊,吊頂的燈好像也被音波嚇到似的,就在這時候晃了一下,章馳只感覺眼睛一晃,人就竄到了她身前不到三十釐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