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玫瑰森林9(第3頁)
“……第三條,搶奪他人救濟食品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任何人一經發現,將永遠失去領取資格。”
登記員拉住了路雨的手,將筆“咻”地搶了回去。手臂往外面一張,冷冷地說:“請你們離開。這裡不歡迎你們。”
兩個人都被趕出了隊伍。
三個人在所有人鄙視的目光中離開。
走到巷口的位置,路雨突然說:“姐姐,我不喜歡這裡。”
對於路雨來說,表達個人的喜歡和討厭是一件比較罕見的事情,通常情況下,她對於一切安排都是附和和肯定,這有可能是因為她個人本身對於環境沒有太大的要求,也可能是因為礙於這裡有一個更大的“話事人”,她不希望自己給人留下不好的添麻煩的印象。
章馳側過身,微微低下頭,發現路雨的眼眶紅了。
然後,眼淚掉了下來,很快,她伸出手,胡亂在臉上擦了兩下,神奇的是,她的眼淚不僅沒再掉下來,微紅的臉和鼻頭也漸漸在恢復正常。
她好像對於哭鬧的掌控已經到達了一個罕見的高度。
陸英一本正經地開口:“姐姐,我們去把車搶了吧。”
章馳:“……”
陸英:“車上有好多好多呢。”
章馳:“……”
對於垃圾島的小孩,秩序是一件很難解釋的東西。搶了車,然後呢?他們被所有人排擠,甚至於會被警察找上門。這裡不是垃圾島那種直來直往的地方——你夠強,就沒有人敢惹你。這裡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另一種遊戲規則。沒有任何單個的人,可以在高度發達的文化形態中跟社群抗衡。
社群的力量可以不斷升級,房東可以把他們趕走,中介可以把他們拒之門外,發放救濟糧的官方人員可以去找警察抓人,打了警察,警察發佈懸賞,他們就得在這個城市東奔西逃。
“在這裡不能搶別人的東西,也不能打人,”章馳說,“這就是做錯事的後果。所以以後不要做錯事了。”
雖然說因為幾箱救濟糧永久地失去了救濟資格是一件虧到家的事,但如果這樣就能夠提前遏制路雨和陸英在這裡闖出更大的禍,往正常的、良好的、真正做一個社會化公民的方向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路雨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只狂點頭。
陸英也跟著點起了頭。
路雨:“姐姐,是說不能因為搶別人東西打人嗎?”
章馳點了點頭,突然之間,覺得哪裡不對。
她眯了眯眼:“你做了什麼?”
路雨停住了腳,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慌。這抹驚慌很快地被蓋了過去,但章馳一直關注著她的神態——她其實很狡詐,至少,她的生存經驗已經豐富到很多外面的大人都難以企及的地步。她只是單純的常識匱乏。
章馳:“老實交代。”
***
家。
客廳。
章馳看著地上被綁住的男人沉默了至少有兩分鐘。
這個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上衣是灰色的夾克衫,褲子也是一樣的顏色,穿著一雙人字拖,脖子那裡有一個壁虎紋身——紋得不太好,歪七扭八,仔細看才能看出中的長胖。
他確然是有一些胖。
正常的中年發福。
或許年輕的時候在街上混過,在他的右手,小拇指的位置,少了一個指節。
路雨:“是他自己要惹我們的。”
陸英:“對!”
路雨不知是不是突然想到了章馳立過的那條任何人敲門都不能夠開的規定,很急促地說:“我們沒有開門,他從窗戶翻進來的。”
陸英:“嗯!”
這個男人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從他身體的所有特徵來判斷,他就是隔壁鄰居,那天她上樓的時候吹過口哨的那個。
章馳看向被打開的窗戶,這裡的層高不高,外面還有護欄狀的小平臺,二樓的房子不算難翻:“他來幹什麼?”
路雨表示不知道。她只是跟陸英在房間裡玩下棋,聽見客廳有動靜,於是帶著陸英過來,沒有多問就把人揍了一頓。
章馳突然之間覺得很慶幸。
在她出門之前,叮囑路雨不要對沒有襲擊意圖的人開槍。
在垃圾島,任何膽敢擅自闖進別人地盤的人都可能吃到槍子。
並且沒處說理。
因為那就是垃圾島的道理。
章馳將地上的人翻了過來,檢查呼吸和心跳。
路雨繼續交代,一開始,他們只是“輕輕”地打了這個男人幾下,在房間裡找出床單把他綁了起來,等待章馳回來處理。但後來,他們發現發放救濟糧的車子開了過來,時間緊迫,這才把這個男人打暈,免得他逃跑。
陸英對於打暈這項技能不是很熟練,因為這個男人怎麼都不肯暈過去,所以被打成了現在這個豬頭樣。
章馳又沉默了至少兩分鐘。
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的昏迷。呼吸和心跳都沒有問題。章馳搜了一下他的身,從褲兜裡翻出來了一把彈簧·刀,上衣夾克裡面的兜有兩瓶白色的粉末,還有一瓶裝著液體的比粉末的瓶子略大一點的玻璃瓶,包裹著瓶子的是一張厚厚的毛巾,面積不算大,摺疊在一起,一層一層的。
章馳踹了他的肚子一腳。
她的力度沒有控制好,人在地上不止翻了一圈,咕嚕嚕翻了很多圈,直接撞在了客廳的另一個角,頭髮出“哐當”的脆響,沒過多久,人就醒了過來,睜著眼睛吱哇亂叫。
章馳走了過去,踩住他的肩膀:“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做什麼?”
***
男人說自己科頓——不排除是假名,來這裡,純粹只是路過。
章馳指了指一旁的沙發桌。
在桌子的右上角,全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那一堆玩意兒。
科頓呼吸一滯,差點就要暈過去。
“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你磕頭了……”他從地上爬起來,那張豬頭一樣的臉哐哐往地上砸,路雨和陸英都沒有見過這種架勢,好像被嚇到似的,紛紛往後面退了一步。
他求饒得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了。
這也許是像他這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
章馳一腳又踢到他的肩膀,他“啊啊”地尖叫了兩聲,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章馳腳上下力,這一次他爬都爬不起來了。
但求饒的聲音還在繼續:“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對不起你,別打我了,別打我了,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眼淚從他渾濁的眼珠子裡頭冒了出來,滑過皺紋叢生的眼角,鑽進了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過的油頭之中。
章馳手臂一張,順手從沙發桌上撈起了那一把彈簧·刀,刀折起來不算大,剛好能夠握在掌心,章馳輕輕推了一下開關,“蹭”地一聲,刀光在眼前一閃。
刀彈了出來。
科頓嚇得求饒的聲音都停了。
他的聲音抖啊抖:“你、你要幹什麼……”
章馳將刀尖從他的小腹一直往上滑,越過胸口,肩膀,最後抵住了他的喉嚨,刀鋒非常近,這是非常刻意地,玩弄似的要挾,科頓連呼吸都不敢了,他拼命地吸氣,努力躲開這個鋒利的刀口,但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身體退無可退,臉憋得通紅,最終支撐不住,大吐了一口氣,牙齒髮顫,張了張口,想喊什麼,但半個字都抖不出來。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搬家。”章馳將刀從他的喉嚨上取下來,手指在開關上滑動,刀鋒被她收了進去,“否則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科頓:“可、可是我租約還有一年……”
章馳將刀彈了出來。
科頓兩眼往外凸了一下,臉色慘白:“我我我搬!我立刻搬家!”
章馳將刀收進去,順手放進了自己的兜裡,她指了指桌上的瓶瓶罐罐:“這些是什麼東西?”
科頓支支吾吾。
章馳又踢了他一腳。
科頓大叫一聲,急促地說:“迷藥!是迷藥!”
章馳:“三瓶都是嗎?”
科頓:“都是,都是……兌、兌水的……”
章馳左手拎起:“這瓶水是這個兌的?”
科頓點頭。
章馳:“比例多少。”
科頓愣了一下。
章馳:“水和粉末的比例是多少,一個成年人用量多少會被迷暈。”
科頓:“一……一比二十……用、用一瓶,倒在毛巾上。”
章馳:“水和粉末一比二十,兌一瓶水倒在毛巾上,可以把一個成年人迷暈,是嗎?”
科頓遲疑著點了點頭:“賣、賣的人是這麼說的。”
章馳將瓶子揣進了兜裡,頓了頓,說:“你說你房子的租約還有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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