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294 章 王不見王27(第2頁)

 好像她面對的不是一個眼神,而是這個世上最大的一場狂風,奔流不息的山洪,高山上轟然傾塌的積雪。雪崩,鋪天蓋地的雪,聲勢浩大地追著她來,毫無還手之力,她只能夠逃跑。

 她想要逃跑。

 柳凱南注意到章馳和紀湛的對視,用警告的語調說:“在這裡鬧出衝突沒有任何的必要,你的這位……嗯,保鏢小姐,不是我們的對手。”

 紀湛根本沒有看他,像根本沒聽他講話似的,他依然朝向章馳,燈光照亮他無可挑剔的臉,那一雙厚重的眼瞳似乎被耀目的光忽略,裡面盛滿了複雜,看不清楚。

 章馳喉嚨發緊。

 柳凱南走上前,掏出一副手銬,紀湛就在這時將頭轉向他:“我願意跟你們走。”

 柳凱南長舒了一口氣。

 連帶著後面所有站著的隊員繃緊的身體都鬆了幾分。

 ——如果目標選擇反抗,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紀湛推開那副即將扣上他左手的手銬,指了指自己身上單薄的襯衫:“我去換件衣服。”

 柳凱南朝其中一個隊員使了個顏色,那個隊員趕緊從隊伍裡面站出來,拿著槍,跟在紀湛的身後,走到臥室的時候,他停下腳,回頭又看了一眼柳凱南。

 他在等待指示,到底要不要跟進去。

 換衣服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柳凱南用力偏了偏頭,示意他跟進去。紀湛沒有阻止,行動很絲滑,他沒有出現逃跑的意圖,就只是單純的換了一套衣服,穿戴得整整齊齊,走回了客廳。

 紀湛:“走吧。”

 他朝柳凱南遞出雙手。

 柳凱南將手銬拷上,其中一名隊員沒有跟著隊伍離開,他被安排在最後,盯章馳的行動,確保她不會突然襲擊,直到所有人都已經下樓,他才最終離開紀湛的家。

 客廳陷入了極度的安靜。

 破損的門,滾進角落的彈殼,碎掉的畫框,是這場混亂唯一的遺留物。在原地站了有兩分鐘,章馳走到門口,她關上門,走到沙發坐下,雙手插進頭髮,吐了一口濁氣,開始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進行復盤。

 特情機動隊的人晚上上門,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個點紀湛在家,同時會將事情的影響力降到最小——如果是在辦公場所,公共場合將他逮捕,輿論會迅速發酵。

 第二,逮捕決定很突然。他們害怕紀湛逃跑,不能夠將行動拖延到第二天,所以這麼晚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這兩個可能也許都成立。

 一場秘密的逮捕。

 ——“我想你應該知道流程,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不會隨便抓人,紀湛。”

 ——“或者,應該叫你,紙鳶。”

 如果紀湛確認是紙鳶,他的下場不言而喻。

 失去一切,站上審判臺。

 紙鳶給灰網提供了很多年的信息,他的身份被保護得很好,偏偏在自己出現之後,他被挖掘出來。

 如果她是紀湛,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懷疑自己。

 朝夕相處,窺視他一切的秘密行動。

 且……擁有這樣做的動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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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馳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紀湛點了點頭。

 她開口,沒有任何的聲音,完全靠唇部的運動提示自己將要說的話,誇張的唇部運動會將說話的時間變長,用以衝抵這樣的時間浪費,章馳的話很短:“臥室。”

 說話之間,她順手指了一下方位。

 房間的臥室很多,右側最裡面的一間是紀湛自己現在正在住的臥室,就是她臥室的正對門。

 紀湛立刻朝臥室走去。

 他穿著拖鞋,幸好拖鞋底部很軟,踩踏的聲音很輕,走了沒兩步,章馳已經聽不太清楚了,她看了一眼門,門外沒有動靜,接著,她快速跟上了紀湛的步伐。

 她走得比紀湛快很多,讓紀湛先走,只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她可以守在前面。兩個人同時打開臥室的門,章馳走到床邊,撩開常睡的羽毛枕頭,裡面躺著一把黑色的手槍,右側床頭櫃第一個抽屜裡面藏著冰刃,她一併拿了出來。

 冰刃揣在腰間,槍拿在手上,章馳站到了紀湛的臥室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門外風平浪靜。

 沒有腳步聲,沒有槍聲。

 好像剛才的異動只是錯覺。

 章馳抬起來槍,她站在迴廊轉角的位置,可以觀測到大門進人,只要有人敢闖進來,她絕對會先開這一槍。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訪客上門。”

 穩定的機械音從門後固定的小型揚聲器上傳出來。

 這是……訪客鈴。

 如果是上門的殺手,為什麼會按訪客鈴?

 故意驚動房間的主人。

 如果不是殺手……為什麼會在半夜三更上門?

 如果帶著的不是槍,那種“咔嚓”聲又是從何而來?

 訪客鈴再度響起,伴隨著輕鬆的音樂,一段又一段地重複在客廳。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訪客上門。”

 章馳打開了紀湛的房門,紀湛就站在臥室門口的位置,他似乎也很擅長找站位,在章馳沒有提醒的情況下,沒有站在臥室最空曠的,一眼就能夠看見的中間靠後區域,身體直接貼住了牆,在很近的距離,章馳都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

 “你聽見鈴聲了嗎?”這一次她沒有用唇語,從門口到臥室的距離已經不足以聽到她這樣低聲的發言,“訪客鈴。”

 紀湛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會讓人在晚上來找我商量事。我沒有跟人約過在家裡面談事。”

 意思就是他並不知道找上門來的人是誰,他也沒有邀請過任何人來家裡,不存在有“朋友”突然探訪的行為。

 章馳:“再等一等。”

 時間過去得很緩慢,慢到在這個過程中,章馳已經調整了好幾次握槍的姿勢,確保不會肢體沒有因為緊張而陷入僵硬。

 訪客鈴還是沒有停止。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訪客上門。”

 古怪。

 非常古怪。

 執著於將人吵醒。

 冒犯中又不失禮貌。

 訪客鈴播報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一道火光從房門鎖芯的位置衝了出來,快到連房門的報警裝置都沒有反應過來,門就這麼被推開了,伴隨著哐噹一聲巨響,客廳的水晶吊燈晃了一下。

 砰。

 章馳開了一槍。

 在一隻手從門背後伸出來的時候。

 槍沒有打中手,槍打在了牆上,章馳迅速往牆後側身。

 子彈從門口的位置射了出來,突突突好幾發,火力猛到耳朵被震得發麻,反擊速度非常快,訓練有素,不過全都打在了牆上,迴廊上安分守己的油畫被打爛了一副,玻璃嘭地碎了乾淨,最後一發子彈打爛了畫框,在一聲沉悶的響後,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中氣十足的斥責聲。

 “誰他媽讓你們開槍了?!”

 “誰開槍的?!卡利?你腦子被驢踢了嗎?你當抓犯罪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