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遇人不淑
婁庭是有些畏懼李學武的,從他躲在譚雅麗身後偷偷瞧著,也不敢湊近這邊就能看得出來。
但“文明人”的身份又不允許他表現出懦弱的一面,所以使勁兒地抿著小嘴兒,就算是啃著手裡包子,依舊是緊繃著的小臉兒。
李學武沒再逗他,而是同婁鈺一起吃著饅頭喝著米粥,閒談著最近的忙碌,他們說著,譚雅麗一邊伺候著孩子吃飯,一邊聽著。
婁鈺在話語中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相比上次兩人見面的不愉快,這一次他反倒是有了幾分釋然。
可能是心中的執念被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敲了個稀碎,手心手背的是肉,木已成舟。
他身在內地,就算是想要拿出父親身份來調和子女的這種矛盾也是無力迴天了。
這段日子他也是想明白了,早在選擇閨女作為自己同李學武之間平衡點的那一刻起,家族的權利便已經發生了變更,權杖被他親手交到了閨女的手中。
只是他心中的意難平,對權利和金錢的渴望,對人生和事業的執念。
或者說在港城見到妻兒的那種盼望感,讓作為父親的愧疚感,他選擇了再冒險一次。
就算是輸了,至多他以死謝罪,保閨女無虞,也就保家產無恙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李學武沒有動手,反倒是他閨女親手解決了這件事。
而今天李學武的出現,長孫的到來,恰恰說明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到此為止。
再加上譚雅麗對他的悉心照料,對長孫的包容和耐心,他都懂,適可而止才是聰明的選擇。
原定的由他來掌管俱樂部,同時與港城聯繫,作為信息支撐,現在基本上沒他什麼事了。
閨女送長孫回來,既是給李學武看的,也是給他看的:以後且只教育長孫,其他事不用再管。
“孩子小,還是要學習的”
李學武吃的快,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看了一眼那偷看自己的孩子,給兩人說道:“去山上吧,文化要學,道理也要學,港城雖然就在家門口,終究沒有根”。
說著話又看了一眼偷聽的孩子,道:“腳不沾地,人就要飄,不接地氣,便沒有靈氣,對吧?”
回答來的是婁鈺的沉默,以及譚雅麗擔憂和顧慮的表情。
“城裡的生活畢竟要好”
“就去山上吧”
譚雅麗的話剛剛說了一半,婁鈺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不要去山上!”
“我不要當土匪!”
婁庭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扔了手裡的包子,哭喊著往炕裡躲著。
他滿眼驚恐地看著李學武,認定了這人就是奶奶曾說的土匪大帥!
不然他為何一個勁兒地拉自己上山,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了,定是要自己落草為寇的!
“我不要當小土匪!”
“我不要”
“嗚嗚”
婁庭是真害怕了,尤其是他哭喊的時候,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壞人。
你看你看,那壞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哭了,還要用邪惡的眼神和壞笑看著自己!
“嗚嗚嗚”
“這孩子,說什麼呢”
譚雅麗哭笑不得地要去拉婁庭的手,卻是被他躲開了,深怕被這個奶奶賣了一樣。
婁鈺放下筷子,聽見孫子的誤解絲毫沒有好笑的神情,反而是嘆了一口氣。
李學武的建議也是他所猶豫的,孩子的教育對於一個家族來說至關重要。
在他小時候,父親對他的教育就很重視,延請名師,言傳身教。
念及父親,看著孫子,又想到了他自己,以往種種,今日之局面,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至少比自己的父親要差好多。
大環境也好,時代變革也罷,終究是他自己沒有做好,讓幾個兒子疏於管教,有財無德,自討苦吃。
閨女給了他一個機會彌補過失,那就是把長孫教育好,重樹家族的頂樑柱。
他尚且不知自己身體能堅持到幾何,等在這裡多日,目的便是要見一見李學武,好了卻心中顧慮。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婁鈺直了直身子,看了妻子一眼,緩緩地點頭道:“莫要嬌慣他,以後沒有包子吃了”。
“我不要!我要回家額我要回家我不要”
婁庭一個勁兒地往牆角躲著,哭喊聲愈加的賣力,看得譚雅麗都有些於心不忍。
“要不再緩緩?”
她這話雖然是對著丈夫說的,目光卻是看向了李學武,想要徵求他的意見。
李學武卻是沒甚在意的,人都在京城了,還怕他們鬧?
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不用他去細說,更不用嚇唬他們,婁鈺比誰都明白。
一個從港城來的成年人尚且不敢保證守住自己的嘴,一個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尤其是婁庭的身份,這是個大問題,一旦被查起,便是一場災難。
“武哥?”
“嗯,進來”
他們這邊正說著,門口有人打招呼,卻是周小白的聲音。
聽見李學武的應聲,她這才掀開門簾子走了進來。
“婁先生好,嬸子好”
周小白先是笑著打了聲招呼,這才示意了李學武這邊說道:“回收站來人了,說是找您有事”。
“嗯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邊站起身邊給婁鈺兩人說道:“您先準備著,有需要的跟於麗說,讓她來安排”。
說著話接了周小白遞過來的大衣穿了,又把帽子拿在了手裡,看了那邊收住哭聲的小孩笑了笑,便邁步往外走。
婁鈺點點頭示意他去忙,這邊不用操心,譚雅麗則是送了李學武兩人出門。
周小白聰明著呢,瞅見譚雅麗跟了出來,便先一步往院門口去等了。
“學武”
譚雅麗叫住了李學武,可當她面對這個姑爺的時候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了。
李學武懂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沒事兒,媽,您安心,一切都好呢”。
“我就是覺得對你不住”
譚雅麗有些難過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道:“看在曉娥的份兒上,你多擔待吧”。
“這麼說不就外道了嘛”
李學武示意了堂屋,道:“得了,您甭多想了,回屋吧,怪冷的”。
譚雅麗是一直看著李學武出了院門才抹了一把眼淚往回走的。
閨女做的這些事,既讓她舒心又讓她擔心,他們家生活的變量卻是受了姑爺決定。
平了這麼多年積壓在心中的苦怨,卻又不忍看著丈夫鬱鬱而終,只能是她主動,對孩子,對丈夫,緩和關係。
這樣一來,好像駁了兩個孩子的好心,又怕李學武多想。
生活沒有天平,更沒有公平,有的只是追求太平。
周小白走在李學武的身側,偷偷瞄了李學武,嘴角忍不住的翹起,同頻的腳步看得出她心情很是歡愉。
李學武轉頭看了她一眼,輕笑著問道:“笑啥,有啥高興的事了?”
“沒有啊”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輕輕晃了晃腦袋,道:“我平時不就是這樣的嘛”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不會是處對象了吧?”
“啥呀!”
周小白被他逗的臉色一變,隨即不滿地嗔道:“我沒有!”
“好好好”
李學武瞧見她真急了,連忙安撫道:“我就是逗你玩呢,你咋還認真了呢”。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周小白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低下頭往前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李學武無奈地跟在後面,看著她耍小脾氣的模樣,跟李雪倒是相似。
管理處這邊正在開會,於麗沒時間接待他,找他過來的是沈國棟。
在於麗辦公室,李學武剛坐下,周小白泡了一杯茶端給他,也沒理會他的感謝,氣呼呼地走了。
沈國棟不明所以,愣愣地看了門口方向一眼,轉回頭看了看武哥,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又不是懵懂少年,男女感情上的事懂得並不少,武哥的風流他見的多了,這麼驚訝完全是覺得這麼小也下得去手?
“想啥呢!”
李學武撿了兩根香菸,發現沈國棟的眼神不對,無語地扔了一根過去。
沈國棟訕訕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臉上藏不住事兒,被武哥看出來了。
“太小了些”
“什麼小?”
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人家穿著棉襖呢,不顯身材而已”
“再說,你小子膽肥了,不怕小燕收拾你了?”
“不是,我沒說那個!”
沈國棟嘴角扯了扯,有些無語地看著武哥,道:“我說的是年齡,她才十幾啊,你這樣那個不大合適吧?”
“胡說八道!”
李學武點著了煙,眯著眼睛看著他,道:“你武哥兩袖清風,為人最是正派,你覺的我是那種人”
“咣噹!”
他的話音兒剛落,辦公室的門便被猛地推開,嚇了兩人一跳。
只見剛剛離去的周小白風風火火地走了回來,也不顧愣住的沈國棟,走到李學武面前,彎腰抱住他的腦袋就往嘴上嗪了一口。
李學武和沈國棟的反應一樣,均是同時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錯愕。
周小白用光了所有的勇氣和氧氣,直到呼吸不上來了,這才放開了李學武。
她站起身,有些倔強地看著李學武喘了幾口氣,也不說話,轉身往外面走去。
等門口傳來關門聲,屋裡兩人面面相覷,沈國棟眼神玩味地看著李學武,李學武卻是一副我冤枉的表情。
“武哥咳咳太小了”
“滾!我是清白的!”
李學武瞪了眼珠子,罵道:“她非禮我你沒見著啊!怎麼不攔著她點兒啊!”
“您說我啊?”
沈國棟撇了撇嘴道:“說這話您可別虧心,論武力三五個大漢近不得您身,這會兒您讓我攔一姑娘?”
“我出手當然能阻止她!”
李學武揚了揚手裡的煙,道:“可這不是手裡有煙限制了,再說她一上來就鎖了我的腦袋,我也是被動的”。
“嗯,被動的確實”
沈國棟可說不過他,點點頭認真說道:“被動三分鐘,您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我可以作證!”
“去!少上外面說去啊!”
李學武擦了擦嘴唇,叮囑道:“小姑娘啥都不懂,年輕人就是衝動,莫壞了人家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