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271章 風向標(第3頁)

 “但是呢,同向而行的,就得是白事讓著紅事”

 易忠海掰扯道:“不能讓紅事跟在白事後頭走,得有個輕重緩急,禮儀道德”。

 其實他說的很在理,秦京茹出嫁和閆解成出殯都得從這個衚衕往出走。

 真要是不知道遇見了,那沒辦法說了。

 可都是一個院的,秦淮茹又是主動來協調,怎麼能讓白事趕這個著急呢。

 道理就是現在這個道理,當時易忠海也是這麼跟閆富貴說的。

 秦淮茹來協調的時候也說了,送那雞蛋就是為了給葛淑琴下奶用的。

 而協調這件事用不著送禮,因為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當時閆富貴是理解這個道理的,也認同這種習俗辦法。

 但等晚上了,媳婦一跟他問起這件事,他開始往外推了。

 他不說習俗如此,偏偏說秦淮茹和易忠海把他給架住了。

 這是啥意思?

 易忠海從三大媽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他來幫忙倒是錯了,人家沒領情,說他偏袒秦淮茹了。

 “我所瞭解到的,東城這一片兒,都是這麼回事”

 他手指敲了敲八仙桌,看向李學武說道:“學武呢,跟這件沒關係,人家就是來送解成的”。

 “我很理解他三大媽因為見著紅事兒嗩吶心裡不舒服,可咱們也得包容和理解是不是?”

 “所以啊,學武這麼做咱們都得理解”

 易忠海看閆富貴還是低著頭不說話,皺了皺眉頭道:“老閆你要是不滿意,那你就怪我多管閒事了,罵我也好”。

 閆富貴也知道,自己家的這件事還是人家一大爺幫忙給維護的,他雖然不滿意,可心裡也怨氣不到人家。

 這會兒抬起頭看向一大爺,也看見了李學武的神色。

 就像一大爺所說的那樣,這件事實在是怨不得人家李學武。

 雖然他動手銬了人,又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處理了他媳婦兒。

 可是,就像在墓地那會兒說的一樣,如果不是李學武出手,這件事鬧下去,誰都得不著好。

 他們家不讓秦京茹出嫁,人家恨他家一輩子,秦淮茹都饒不了他們。

 而他兒子閆解成出殯不得,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心安。

 尤其是周圍鄰居們的議論,更是讓他們家沒法抬頭做人了。

 死人倒是行了,不用再見面了。

 可活人總得有張臉皮不是!

 就是鬧到現在,他家又得著啥了,是面子還是裡子?

 啥啥都沒有啊!

 以為現在秦京茹就不恨他們家了?

 以為現在秦淮茹就不怨他們家了?

 等著吧,易忠海算的是屋裡這幾個人的賬,秦淮茹回來還得算他們兩家之間的賬呢。

 易忠海見閆富貴抬起頭了,便對著李學武說道:“去吧,學武,幫你三大媽解開,都是為了大家好”。

 說著話還揚了揚手,示意門外道:“解開你就回家吃飯去吧,這裡沒你事了”。

 “三大爺~”

 李學武聽見一大爺這麼說了,看向三大爺問道:“一大爺這說法您認嘛?您要是不認,我再陪您繼續處理”。

 “是是,我認”

 閆富貴看見李學武吊著眼睛說話就知道他癟著火呢,要是繼續往上撞,指不定他要做點什麼呢。

 “您認了,那我還叫您三大爺,咱爺們還得說上幾句”

 李學武挑了挑眼皮,道:“有些事能算計,那是你本領強,有些事不能單純的靠算計,那是你傻”。

 “這院裡生活的哪一家不是十年往上的了?”

 “遠親不還如近鄰呢”

 李學武皺著眉頭道:“就衝您這樣,我估計您那些親戚來往的也不夠好”。

 “至少今天有事也沒見著誰到場,都是這周圍的鄰居們幫忙了”

 “可您是怎麼做的?”

 李學武用手銬鑰匙敲了敲桌面,道:“秦淮茹怎麼做事的我不說,街坊四鄰眼睛是雪亮的,這件事等以後你自己慢慢看!”

 “我還就告訴你了,今天是閆解成死,有一大爺主持,有您這張臉面還在,街坊們來幫忙”

 “如果一大爺以後不說話了,您再這麼幹,等您死的那天最好祈禱自己能走墓地去,沒人抬您!”

 這幾句話差點把閆富貴頂背過氣去,這道理聽著是道理,可怎麼就肺管子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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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學武可不管他疼不疼,拿著鑰匙去了裡屋,把銬子卸了。

 三大媽耳朵又沒堵上,當然聽得清屋裡說的什麼。

 她看向李學武的眼神也是複雜的,手上疼,嘴裡也疼,但是不敢說話。

 李學武收起銬子便往出走,一大爺起身要送,他只擺了擺手。

 今天出手的這個人情秦淮茹得記得,韓建昆得記得,一大爺得記得,甚至是周圍的鄰居們也得記得。

 只要是跟這件事沾邊的,都得記著他的好。

 閆家,也得記著!

 不管他們家誰受罪了,誰坳頭了,或者不舒服了,以後也得記著李學武幫忙的情分。

 要是記不得,那李學武就得幫他們回憶回憶這件事了。

 回到家的時候她們三人早就吃完了,李雪和姬毓秀約好了出去玩,趙雅芳在家整理賬目。

 李學武把小怪獸打開了聽新聞,邊吃邊跟三人說著閒話。

 正說著李雪以前跟他要零花錢的事兒呢,小怪獸裡突然播報道:

 “《紅旗》雜誌第十三期發表社論:“有極少數人採取新的形式欺騙廣大群眾,對抗十四條,頑固地堅持資鏟級階否定路線……”

 ……

 “對資鏟級階否定路線,必須徹底批評”

 ……

 正在吃飯的李學武愣了一下,手裡的饅頭慢慢地放在了碗裡,止住了正在說笑的話題,認真地聽起了新聞。

 而屋裡這幾人也都是體制內的,聽得出高低好壞了。

 趙雅芳扶著腰從裡屋走出,站在門邊聽著,李雪和姬毓秀則是湊到了小怪獸跟前,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李學武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在今天這個日子裡,發表這樣的社論,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尤其是這篇社論裡首次提出”的問題。

 李雪和姬毓秀年歲小,經歷的少,可能理解不是很深,只知道形勢發生了變化。

 而趙雅芳在學校裡就接受過這方面的學習,在家又是經常聽新聞,瞭解形勢,很清楚這篇社論背後存在的影響力。

 她的目光看向李學武,見到李學武的反應,知道二小叔子也明白了。

 這既是對現階段主持工作的主要班子成員在大學習活動初期所提出的方針無限上鋼的批評,也是向持有牴觸情緒的領導幹部施加更大的壓力。

 李學武總算是明白李懷德為啥有恃無恐了,又是打算用什麼作為後手,清除掉楊元松。

 只能是他太看得起楊元鬆了,準備好的這個坑挖大了,楊元松還沒等掉坑裡呢,就累趴下在半路上了。

 太不專業了!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他只能說李懷德在挖坑這方面太不專業了。

 就不像他……額,他從來不坑人的……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李懷德也不知跟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有這麼個坑,就給楊元松準備了。

 什麼時候掉,什麼時候死,他都算不準,計劃成算只能說五五開。

 在挖坑大師眼裡,挖坑的最高境界應該是手裡有坑,隨時塞對方腳底下才對。

 李學武也知道有這麼回事,但具體時間和起因事件他不記得了。

 聽見新聞他算是知道了,重溫了一下歷史,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社論文章裡,好像並沒有說些什麼,也沒有直接提起。

 但是,其根本含義就是在推翻前期的管理模式,包括工作組後的一系列變革措施,都被作廢了。

 其實工作組是周先生那幾人迫不得已的補救措施,他們是想彌補大學習活動開展以來對社會和生產經濟等方面的損失。

 可這就像是拿著小鏟子去堵坍塌的大壩,杯水車薪,倒惹了一堆麻煩。

 今天這篇社論一出,李學武可以預見,未來的風向應該對這幾位不利了,說不定又要有多少人下來呢。

 因為這篇社論的公佈,李學武也沒了吃早飯的心思。

 更是連收音機裡宣佈上面要第四次接見小崽子的消息都沒注意。

 先是回後院給鋼城和營城打電話,及時通報了這件事,並且同董文學和徐斯年討論了接下來的形勢。

 兩人一個在鋼城主持工作,一個在營城主持工作,對正治風向標——京城的事就不是很敏感了。

 尤其是外部形勢的變化對軋鋼廠內部的影響,勢必會波及到他們的本職工作和人生規劃。

 都是一把手,不僅僅是要管業務,還得管組織、管生活,外部形勢的變化對他們這種主管領導來說就是工作變化的風向標。

 李學武心繫軋鋼廠,心繫幾處佈局點,在應對處理這些事情上更專業,可也更操心。

 在拜訪乾媽的時候,李學武也同鄭樹森就這個問題進行了討論和求解。

 鄭樹森身處於旋風中心,感受到的威力和影響力更大,給李學武解釋的也更全面徹底。

 這就是關係網的好處了,李學武可以接觸到上面最核心的思想變化,以及正治波動。

 鄭樹森也願意跟李學武討論和交流這些事,他高屋建瓴,水平很高,可李學武就偏偏聽得懂,還接的上。

 最關鍵的是,李學武還能給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議,這就很讓鄭樹森欣賞了。

 年輕一代裡,他見的多了,還沒有似是李學武這般玲瓏剔透的人物呢。

 而跟李學武溝通的次數越多,他越是對自己的兒子不滿意。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李學武倒是沒有跟誰攀比的意思,更沒有來乾媽家爭寵的心思。

 都多大了,怎麼還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成年人只談利益和思想。

 在意識形態上,他可以無限地包容、理解、尊重其他人的意見和態度。

 在利益追求上,他盡求協調聯繫,溝通合作,實踐雙贏。

 李學武堅信,別人喜歡自己,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帥,比自己帥的人多了。

 也不是因為自己有才,首善之地,人才薈萃,自己又算老幾。

 他深知自己能為人所折服的無非就是頭。

 無論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都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