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那是頭倔驢(第3頁)
“我是廢物,可你說我咋辦,還能叫你大弟打光棍兒啊!”
“自己沒能跟就光著去!”
秦淮茹瞪了秦老大一眼,道:“你自己說,你忍心拿你妹妹給傻子換媳婦兒啊?”
秦老大心裡怎麼想不知道,可嘴上是不敢說的,要是敢這麼說,他姐敢用鞋底子抽他。
“小姨!”
這邊幾人正說著呢,那邊棒梗突然喊了一聲。
他媽叫他給小姨穿鞋,他也就是做做樣子,還能真攆小姨走啊。
可這會兒他沒注意,小姨便把他奶奶做針線活兒笸籮裡的剪子抄起來了。
“我不嫁傻子!”
秦京茹聽見姐姐說傻子就來氣,哭著喊道:“村裡一個傻子,城裡一個傻子,我就非得給傻子嘛!”
“快放下!”
老秦這會兒也慌了,這是他親閨女。
“你這孩子要幹啥!你別扎你自己了,你往你爹身上扎吧!”
秦淮茹見二叔要往前湊,趕緊要拉,可她二叔已經走到床邊了。
這老秦哪裡懂得哄人的道理,他認可讓閨女拿剪子扎他,也不捨得閨女扎自己啊。
別看他逼著閨女結婚收彩禮,可這個時候都是這麼幹的。
別說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再過幾十年還不是時有發生?
說是給傻子,那也是他們家窮,老秦混不吝的名聲也不好,好人家兒誰要啊。
他們家幾個小舅子,能要的也不敢要啊。
那傻子家說是傻,可家境好,就那麼一個兒子,秦京茹去了就當家兒。
怎麼都是嫁,能吃香的,老秦還能讓閨女受苦去?
秦京茹也是個倔驢,眼瞅著她爹過來,拿起剪子就往自己脖子上扎。
好麼,這會兒她爹吃飽了有勁兒了,一把抓住了剪子尖,血瞬間就從手指丫吧下來了。
這會兒屋裡人都傻了,那血滴答滴答往被子上掉。
棒梗的心都要掉下來了,那可是他的被子啊!
看著呆傻住的閨女,老秦嘆了一口氣,將剪子搶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也不顧過來查看他手的侄女,苦著臉點點頭,道:“爹不逼你了,你好好活著吧”。
虎毒不食子,老秦再混蛋,也不能叫自己閨女死在自己眼巴前兒。
說完這句話,老秦扒拉開秦淮茹,走到餐桌邊上,撿起菸袋鍋子就往出走。
“老大老二,走,回家!”
秦老大和秦老二看了看他爹的手,又看了看呆傻的妹妹,緊跟著他爹追出去了。
秦淮茹看著這一幕抬手就給了秦京茹一嘴巴。
“啪!”
這一聲打的這個脆啊,直接把秦京茹打的哭了出來。
“你鬧,你使勁兒鬧!”
秦淮茹邊往出去跑追她二叔邊說道:“要死出去死去,別死我們家”。
秦淮茹氣的是秦京茹太不懂事,哪有當兒女的拿自己生命逼迫爹媽的。
不孝心是一個,另一個就是太不拿自己當回事兒。
秦京茹要是真死在這床上,那賈家的日子就甭過了,秦淮茹都沒臉活了。
等她跑到垂花門了,這才攆上她二叔。
“二叔!”
“回吧,我們走了”
老秦頭也沒回地擺擺手,徑直往門外走,卻是被趕來的秦淮茹一把拉住了。
“二叔,你這是幹啥呀!”
秦淮茹這會兒也掉了眼淚,拉著她二叔就往李順家走。
“你跟我來勁兒是吧,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老秦這會兒眼淚也掉下來了,一個是傷心他閨女,一個是埋怨自己沒能跟。
由著秦淮茹拉扯,也是兩個兒子擔心扶著,這才被拽進了李家。
李順今天可真是忙著了,剛從對面兒回來,閆富貴又氣著了,腦袋疼的厲害。
李順給把了脈,開了中藥讓閆解放去抓藥。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閆富貴算是抓著李順了。
以前就屬他跟李順不對付,鼻子長鼻子短的,可這次一生病,第一個想起了的就是李順。
今天更是拉著李順的手不放,默默叨叨地開始說起了家裡的煩心事兒。
三大媽勸了兩句也沒勸住,只能由著老伴兒說。
李順那是個不說閒話,不管閒事兒的人,閆富貴跟他說他還能怎麼著。
一不會說閆家兒子不好,二不會說閆富貴不好,只能勸他靜氣凝神好好養病。
說道最後閆富貴也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直說自己沒福氣。
李順也是聽著勸著,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
也是直到閆解放買了藥回來,李順交代了三大媽怎麼煎藥,這才回了家。
這進家門還沒去裡屋看看大孫女呢,秦淮茹又領著她二叔來了。
李順見秦淮茹拉過來的手瞧了瞧,皺著眉頭開了出診箱又給處理創傷。
秦淮茹抹了一把眼淚,帶著哭音跟李順說道:“叔,您受累,是剪子傷的”。
她也是沒臉子了,家裡親戚鬧成這樣,在李順面前她哪裡抬得起頭。
李順沒言聲兒,用酒精清洗了傷口,查看了傷口的深度,又給上了止血的藥,這才又給包紮了。
“彆著涼,彆著水,別吃勁兒,三天上一回藥”
知道這是秦淮茹鄉下來的親戚,李順又給用紙包了些藥麵兒。
“叔~”
秦淮茹現在哭著,提也不敢提給錢的事兒。
不說李順給院裡人看病不要錢,就單說李學武回來,李家幫了她多少忙。
沒飯轍的時候可是在李家端了一個月的伙食呢。
老秦見侄女這個樣子,也是嘆了一口氣,用另一隻手抹了臉上的眼淚。
劉茵是個心善的,給老秦和秦淮茹幾人倒了熱水放在了桌子上。
都不用問怎麼傷的,能是秦淮茹領來的,又是這個表情,那一定是他自己閨女扎的了。
那姑娘看著就是個倔強的,甭說門當戶對的事兒,單說這個脾氣,劉茵也不能讓這姑娘進門的。
在這一點上,李順和劉茵是一個標準的。
趙雅芳的性格說要強,可對李學文是真的百依百順,對待他們兩口子也是真心實意的孝順。
長媳就得有點兒這種剛強勁兒,再加上大學教員的身份,劉茵這才點的頭。
像是秦京茹這丫頭混橫的模樣,李家哪裡容得下。
李家現在只有一個混橫的丫頭,那就是李姝。
“萬般皆是命啊!”
這會兒老太太已經哄了李姝睡了,劉茵也不敢大聲說話。
可到她家了,秦淮茹也不是陌生人,她就勸了兩句。
“都說這兒女是前世的債,躲不過,求不得”
老秦看著大夫媳婦兒端來的熱水,點點頭。
“是我們沒能跟了,讓你們受累了”
他這個時候才說出句人話來,知道這大夫人家兒是好人呢。
秦淮茹依就著處理傷口的這會兒工夫,勸她二叔道:“今晚在這兒住一宿,我再勸勸她”。
“呵呵”
老秦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自己閨女我知道,誰能勸得了”。
“小時候你爸逗她,氣的用手抓牛屎都要打你爸,誰說都不行,那是頭倔驢”
說著說著,想起閨女小時候他不由的也癟了癟嘴,只覺得悲從心來。
“就依著她吧,你是她姐,你多顧著她,算二叔欠你的”
老秦抹了一把眼淚,哽著嗓子說道:“沒有工作就讓她給你擦桌子掃地,別餓著她就行,要是有個好人家,就說……”。
他這會兒心裡難受,說起話來也是難受。
“就說家裡啥都不要,只要對閨女好就成”
秦淮茹捂著嘴也哭了起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有從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六親不認。
這世上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病,那就是窮病。
壓的人要不起臉,壓的人直不起腰,壓的人說不出話,壓的人死去活來。
“二叔”
“二叔就這個德行了,你也多擔待吧,誰讓我是你二叔呢”
老秦站起身給李順躬了躬身子,隨後便往出走了。
秦淮茹想要再勸,老秦怎麼都不留。
侄女家沒地方住,他也沒臉留。
秦淮茹追到大門外,從兜裡掏出三十塊錢。
這還是她這幾個月省吃儉用攢下來的,一股腦塞在了二叔手裡。
“你這是幹啥!”
老秦甩手不接,卻是被秦淮茹硬塞進了兜裡。
“秦勇,別怨姐罵你”
秦淮茹看著秦老大說了一句,隨後對著二叔說道:“這世上難的是爹媽,難的也是做兒女的”。
秦老大扶著他爹低著頭不說話,他也是大老爺們兒,今天這麼鬧,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了。
秦淮茹抓著她二叔的手說道:“這三十塊錢就算是京茹拿回家的,她願意在這住就讓她把傷養好了,有工作給找工作,有人家給找人家,不願意我再送她回家”。
老秦看著侄女,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想起他說過的話,更是羞愧難當。
秦淮茹見二叔還要再撕吧,推了推二叔,道:“就算是京茹跟我借的,以後她上班了讓她還我”。
說著話看了秦老大一眼,道:“我的錢也就這麼多,咱找不著好看的,咱找個孝順的,只要好好幹活,啥好日子過不出來”。
老秦聽見這話也不再跟侄女撕吧,嘆了一口氣,道:“算是二叔欠你的”。
“快別說了”
秦淮茹捂著嘴也哭了,道:“東旭死的時候咱家誰來了?我記得您的好兒”。
這鄉下人有胡攪蠻纏的一面兒,也有淳樸善良的一面兒。
秦淮茹看著二叔爺仨兒的身影沒入衚衕,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說是不管秦京茹,說是埋怨她二叔,可她還真能看著妹妹死,看著堂弟打光棍啊。
親戚親戚,還不就是這樣嘛,好一場,罵一場。
當初賈東�
�沒了,村裡的家族親戚誰看得起她們家了。
只有這個混不吝的二叔跟著她爹連夜趕著馬車冒著大雪來的,也是他二叔跟著院裡人把賈東旭抬出去的。
別看賈張氏罵,可罵歸罵,她可不敢攆老秦。
這一晚上賈張氏罵了那麼多句沒有一句是你出去的話,這是秦淮茹的親戚,允許秦淮茹說,她賈張氏沒的說。
顧忌秦淮茹是顧忌,她還得記著當年的情呢。
要是擱一般的親戚,賈張氏還能留秦京茹待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