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616章 皆是小事
第616章 皆是小事
灑掃山莊一個名叫陸拙的王鈍弟子,寄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隨後又被收信人,以飛劍傳訊的仙家手段,寄給了一位姓齊的山上人。
陸拙與那人,曾經在江湖上偶然相遇,相互引以為知己,可事實上,那位朋友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反觀陸拙,習武天賦很一般,不提那麼多山上的修道之人,哪怕是相較於同門的傅樓臺、王靜山,還有那對小師妹小師弟,陸拙都屬於天賦最差的那個,所以陸拙對自己最終在灑掃山莊的位置,就是能夠接替已經年邁的大管家,好歹幫師兄王靜山分擔一些瑣事。
陸拙喜歡灑掃山莊,喜歡這邊的熱熱鬧鬧,人人和氣。
師父和同門都很照顧他,他覺得自己沒什麼本事照顧他們,那就多照顧一些他能夠照顧的人,比如那些莊子上的老幼婦孺。
陸拙平時喜歡看王靜山一絲不苟地傳授小師弟劍術。
小師妹總是懊惱自己長得黑了些,不夠水靈漂亮,何況她的刀法,好像距離大師姐總是那麼遙遠,都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追上。陸拙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只是願意聽著她說那些細細碎碎的憂愁。
已經好幾年沒走江湖的師父,又離開了山莊。
陸拙不知道這一次,師父又會帶著什麼樣的江湖故事回來。
王鈍悄然離開,卻去了趟江湖之外的地方,找到了大弟子傅樓臺。
是一座距離山莊有一段路程的小郡城,與那平庸男人喝了一頓酒。
弟子傅樓臺學了些廚藝,親自炒了三碟佐酒菜,滋味是真不咋的,花生米太鹹,藕片太淡,勻一勻就好了,只是看著弟子的眼神,和那年輕男人的笑容,王鈍也就沒說什麼,畢竟酒水還行,可惜是他自帶的,莊子裡邊其實還是藏著幾壇瘦梅酒的。
那個男人不善言辭,只是喝酒,也無半句漂亮話,聽到王鈍聊著莊子那邊的大小事情,每次告一段落,男人就主動敬酒。王鈍也就與他走一個。
傅樓臺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一壺酒,兩個大老爺們喝得再慢,其實也喝不了多久。
王鈍最後說道:“與你喝酒,半點不比與那劍仙飲酒來得差了。以後若是有機會,那位劍仙拜訪灑掃山莊,我一定拖延他一段時日,喊上你和樓臺。”
那男子有些急眼了,趕緊放下酒杯和筷子,“使不得使不得,聊不來的,與那劍仙同桌,我會半句話說不出口。”
王鈍笑道:“你們會聊得來。相信我。聊過之後,我看山莊哪個小崽子還敢瞧不起你。”
滿臉漲紅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樓臺跟了我,本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事情,她的師弟師妹們不太高興,這是應該的,何況已經很好了,說到底,他們還是為了她好。明白這些,我其實沒有不高興,反而還挺開心的,自己媳婦有這麼多人惦念著她好,是好事。”
王鈍拿起酒壺,往酒杯裡倒了倒,就幾滴酒,伸手示意傅樓臺不用去拿新酒,對那年輕人說道:“你能這麼想,傅樓臺跟了你,就不算委屈。”
王鈍打開包裹,取出一壺酒,“別的禮物,沒有,就給你們帶了壺好酒。我自己只有三壺,一壺我自己喝了大半。一壺藏在了莊子裡邊,打算哪天金盆洗手了再喝。這是最後一壺了。”
傅樓臺是識貨的,問道:“師父,是仙家酒釀?”
王鈍笑著點頭,“跟那位劍仙切磋拳法之後,對方見我武德比武功還要高,就送了三壺。沒法子,人家非要送,攔都攔不住啊。”
傅樓臺笑道:“別人不知道,我會不清楚?師父你多少還是有些神仙錢的,又不是買不起。”
王鈍搖搖頭,“不一樣。山上人有江湖氣的,不多。”
傅樓臺是直性子,“還不是顯擺自己與劍仙喝過酒?如果我沒有猜錯,剩下那壺酒,離了這邊,是要與那幾位江湖老朋友共飲吧,順便聊聊與劍仙的切磋?”
男人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傅樓臺說道:“沒事,師父”
王鈍悻悻然,笑罵道:“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走了走了,別送,以後有空就常去莊子看看,也是家。”
夫婦二人還是送到了家門口,黃昏裡,夕陽拉長了老人的背影。
男人輕輕握住她的手,愧疚道:“被山莊瞧不起,其實我心裡還是有一些疙瘩的,先前與你師父說了謊話。”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沒事。我知道,師父其實也知道。”
杜俞沒敢立即返回鬼斧宮,而是一個人悄悄走江湖。
許多江湖不平事,以及一些山上修士的偶然紛爭,杜俞還是選擇了冷眼旁觀,如今他是真見著了誰,都覺得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一時半會兒,還沒能緩過來。
他有些懊惱,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當一回俠義心腸的好人?
結果有次撞見了一場實力懸殊的江湖追殺,一群有頭有臉的大老爺們追殺一位白道子弟。
杜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趴下了那些綠林好漢,然後扛著那個年輕人就跑,跑出去幾十裡後,將那個被救之人往地上一丟,他自己也跑了。
不光是那個年輕人呆呆坐在地上,愣在當場,身後遠處那些七葷八素的江湖匪人,也一個個莫名其妙。
骸骨灘披麻宗。
壁畫城,只剩下一家鋪子了,生意冷清,但是由於只剩下一家,勉強可以維持,還是會有些慕名而來的,
龐蘭溪這天難得有閒,便下了山,來這邊打下手幫忙。
雖說龐蘭溪的修行越來越繁重,兩人見面的次數相較於前些年,其實屬於越來越少的。
可是少女眉眼明亮,她從未如此憧憬以後的生活。
哪怕沒有見到龐蘭溪的時候,她也少了許多憂愁。
金烏宮柳質清,獨自枯坐于山峰之巔。
只有金烏宮宮主在內寥寥無幾的修士,知道這位小師叔是開始閉關了,而且時日不短,所以近期封山。
不允許任何人登山。
至於為何柳質清會坐在山頂閉關,本就屈指可數的幾人當中,無人知曉,也沒誰膽敢過問。
骸骨灘搖曳河上游的一處仙家渡口。
一對難得在仙家客棧入住多日的野修夫婦,當終於躋身洞府境的婦人走出房間後,男子熱淚盈眶。
兩人一起步入屋子,關上門後,婦人輕聲道:“我們還剩下那麼多雪花錢。”
婦人擦了擦眼淚,“我知道,在送我們那幾副鬼蜮谷白骨後,那位劍仙根本就沒想著返回奈何關集市找我們。為什麼呢?”
男人笑道:“欠著,留著。有無機會遇上那位恩人,咱們這輩子能不能還上,是我們的事情。可想不想還,也是我們的事情。”
在蒼筠湖湖君出錢出力的暗中謀劃下。
隨駕城火神祠廟得以重建,新塑了一尊彩繪神像。
香火鼎盛。
至於那座城隍廟則遲遲未能建成,朝廷那邊也久久未曾敕封新城隍。
隨駕城內。
一對陋巷少年,被一群青壯地痞堵住小巷兩端,手持棍棒,笑著逼近。
其中一位高大少年雙手撐在牆壁之間,很快就攀援到牆頭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