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塔蘭泰拉喜劇(十四)(第2頁)
掌握了地獄至高權力的領主們你一言,我一語,終於,高懸最上方的憎惡晨星之首,傲慢領主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覺得塑命者能打破當初的獻祭儀式,更不覺得牠身邊的罪人會成為什麼威脅,為了這點小事召集議會,我只覺得可笑。”
色慾和嫉妒的化身不悅地盯著牠。
“但是,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那就去做吧,”傲慢領主說,“我們還是要緊盯住塑命者的一舉一動,議會的命運,只能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七枚印章沉重落下,將一名罪人的靈魂釘向無法回頭的末路。
數日後,押運罪人奴隸的枷鎖囚車浩蕩開動,朝著蜘蛛巢的方向駛去。
七環議會里發生的一切,盛玉年自然一無所知,他剛剛從甜美的酣眠中醒來,伸了個懶腰,整個人滿面紅光,精神飽滿得不像死人。
他翻了個身,笑吟吟地望著穆赫特,對方也低下頭,紅瞳專注,深深地看著他。
“是你把我放在床上的嗎?”盛玉年驚喜地笑了起來,感激地道,“你真好。”
後半夜他們又聊了許多,盛玉年便假裝體力不支,將話說到一半,便歪在穆赫特懷裡睡著了,醒他心情不好,那就虛偽到極點了。
他的豢養計劃成功大半,是時候該準備品嚐勝利的果實,不過,面對穆赫特這麼豐富甜蜜的品種,盛玉年咬著食指,實在左右為難。
——我要從哪裡開始吃起,才不會辜負食材的珍貴和美味呢?
穆赫特的眼神灼熱,牠嘴唇微動,啞聲道:“……只為你。”
大惡魔說得真心實意,盛玉年卻微微一怔。
被撩了一下,他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他支起身體,將手伸向對方,穆赫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遲疑一下,還是躬下腰。
盛玉年的手臂環繞過牠的脖頸,用指頭攥著他豐厚溫暖的長髮,輕聲說:“你還生氣嗎?你發火的樣子,真的嚇了我一跳。”
穆赫特的喉結滾動,牠低下頭,注視著懷中人類的面孔,不禁也將聲音放得很輕:“不生氣了。我不會對你生氣。”
聽見牠這麼說,盛玉年低低地笑:“有沒有人跟你說過,身為一個大惡魔,太快地做出承諾,只會顯得你有點像傻瓜?”
除了他,還有誰敢當著穆赫特的面說這話?但大惡魔一點都不生氣,牠啞聲問:“你喜歡嗎?”
盛玉年沒反應過來:“什麼?”
“只要你喜歡,我就不是傻瓜。”穆赫特說。
盛玉年的心尖不由一動。
這世上總是狡詐的聰明人易得,真摯的傻瓜難求。盛玉年當久了聰明人,也害狠了聰明人,殺多了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將手按在魔蛛的胸口,果然能感應到一陣激烈過一陣的心跳,像迫不及待的鼓聲,兇猛地擂在他的掌心。
算了,既然你這麼乖,那我就先收取一點利息好了。
做多了假戲,演多了真心,盛玉年早已忘記了“情不自禁”的感覺,但在這個極短的瞬間,他的身體快過大腦,搶先俯過去,在惡魔的嘴唇上飛快地一親。
唇觸即分,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親人的和被親的,卻都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壞壞翻車倒計時ing。。】
第84章塔蘭泰拉喜劇(十四)
周競川自認是個有本事的人。
年少有為,英俊高大,風流倜儻……偏偏又有權有勢,闊綽得驚人。他在一個稱得上“年紀輕輕”的人生階段,就完成了普通人十輩子也達不成的目標。男男女女為他痴狂,無論是為了他的人,還是他的身外物。
人生還有什麼煩惱呢?他享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樂趣,體驗著世界給予人上人的一切優待與特權。是的,人類生來平等,但是一些人總要比另一些人更加平等。
權力就像艾滋病,只通過血液和性傳播,每當他在事業上更進一步的時候,總會不合時宜地想到這句話,然後自顧自地笑上半天。
有一天,周競川出席了某個名流晚宴——具體的主題是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需要到場,微笑,寒暄,握手,就完成了自己今晚的一大半任務。
“那老頭跳樓了,”好友帶著自得的,譏諷的笑容,在他對面坐下,“留了封遺書,說自己的股份全部留給女兒。可憐啊,辛辛苦苦奮鬥了大半輩子,最後還是要搞輿論威逼這一套。”
“繼續推進收購,”周競川無動於衷,“封鎖社交媒體上的消息,再讓那些記者都閉嘴,一個死人能掀起多大的浪?他那些親戚,他的女兒難道還敢站出來申冤不成?”
好友笑嘻嘻地道:“好!你小子,心夠狠。”
周競川勾唇一笑,抽出一支香菸,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點不同尋常的動靜。
人群在騷動,就像一陣被點燃的浪,此起彼伏地喧譁。
周競川眯起眼睛,人群攢動的浪頭裡,施施然地邁出一個人。
美麗的人,美麗的東西之間,總是交相輝映,將彼此的光芒相互傳遞。然而周競川從未見過這樣貪婪的人,他將全部的光彩都吸在自己身上,又吝嗇地不肯放出一絲,於是旁人的眼珠子只好牢牢地粘在他身上,一丁點兒都不能挪動。
周競川叼著煙,忘記點火。
他同樣成為了“旁人”裡的一員。
好友回過頭,看了一會兒。
“啊……盛玉年。”他再轉過頭,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很吸引人,是吧?別招惹,他可有點邪性。”
“……什麼,”周競川艱難回神,在腦海裡回想名字,“那個演員?”
“嗯哼,”好友挑起一雙眉毛,“告訴你,我認識幾個經紀人,對他的評價都是他很專業,又會做人,口碑堪稱完美,可跟他談過的人——裡頭有一半非死即瘋,剩下那一半我看也精神恍惚。還是離他遠點吧,美成那樣兒,一看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周競川困惑地問:“你的意思是,他謀殺?”
“這個不至於,”好友撓著頭,“大約是情傷害人吧?哎,感情上的事兒,誰說得準。”
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態,周競川嘲弄地一笑,若無其事地繼續點著香菸。
“戲子而已,”他說,“玩一玩就罷了,不知道受的哪門子情傷。”
盛玉年似乎也聽見了他們談論的聲音,那雙美妙的眼睛波光瀲灩,朝周競川的方向微微一轉。
他朝他們走來,不緊不慢,像名貴的家貓走向它的餐盤。
“周先生?久仰。”他微笑著伸手,“我的名字是盛玉年。”
覆水難收,從這一刻起,周競川一生的軌跡都將徹底改變。
現在,他卑微地伏在地下,等候惡魔們的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