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淨琉璃之國(十七)
“毒龍!?[(.)]???$?$??()?()”
巫曦不由訝然,他急忙壓低了聲音,悄悄打量下面兩條毒龍的樣貌,“不會吧,它們不是被吃絕種了嗎?()?()”
“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孔宴秋低聲道,“俱時龍王的血脈,繁衍能力驚人,倘若龍王當時從金曜宮孔雀的圍剿下逃走,也是極有可能的。()?()”
注視下面兩條施施然經過,全然不知天敵就在頭頂窺伺的毒龍,他忍不住喃喃道:“毒龍已經不敢在地面上大張旗鼓地出現了,長久以來,它們就是採用如此掩人耳目的手法,利用地下暗河,在地底重建了它們的王國……”
“行事居然如此隱秘。”巫曦感慨道,“咱們……”
他一抬頭,剛想問“那咱們現在怎麼做”,就見孔宴秋依依不捨地盯著下頭兩條毒龍,宛如餓狼盯著兩塊行走的鮮肉,眼睛都差點看綠了。
“哎喲,什麼呀,”巫曦哭笑不得,用手在他眼前揮揮,“快醒醒!看給你饞的。”
孔宴秋回過神來,他有些不好意思,薄薄的蒼白皮膚亦發起熱來,但仍舊逞強道:“金曜宮的孔雀如今已經不敢再吃毒龍,我卻是沒什麼顧忌的。放著它們不管也是為禍世間,就是吃上兩條又怎麼了?”
“咦,金曜宮的孔雀怎麼就不敢吃啦?”
孔宴秋冷笑連連,一時口不擇言,怨憤道:“他們唯恐再吃出一個我這樣的畸胎,第二次見證了他們的罪果,三百多年間封鎖金曜宮,連大雪山都不敢踏出半步,如今看見毒龍繁衍蘇生,我竟不知是誰該躲著誰!”
他平日裡冷靜持重,甚少有這樣尖酸激烈的時候,巫曦不禁當場愣住。孔宴秋也覺得失態,他調整呼吸,黯然無聲地偏頭。
“……不,沒什麼,”他低語道,“忘了我說的話吧,沒什麼。”
看著他的雙眼,巫曦沒有刨根問底,執意要從他那裡挖出答案。
其實孔宴秋會說的,他有這樣的預感,只要自己開口詢問,稍稍軟磨硬泡幾句,年輕的孔雀便一定會將那些過於沉重的往事全盤托出,甚至將血淋淋的舊日傷疤也挖出來,全無保留地展示給他看。這就是他待自己的至誠之心,巫曦心知肚明。
但是他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他只是點點頭,輕鬆地轉移了話題:“是了,毒龍要是繁衍生息起來,肯定又要禍害大荒,到處掠食神人啦。我們要跟過去看看嗎?”
孔宴秋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
他頓了頓,道:“跟上去看看也無妨。”
巫曦嘿嘿一笑,他拉住孔宴秋的手,帶著他鬼鬼祟祟地跟在兩條毒龍身後。毒龍雖然一無所知,卻直覺般地感到脊樑骨發寒,鱗片陣陣抖索。
“天氣真是越,“哪怕挨著火山地泉,都擋不住大雪的寒氣。”
“誰說不是呢。”右邊的附和道,“話說回來了,大王子準備的壽禮,都還活著嗎?”
“送給王上的壽禮,怎麼敢怠慢,”左邊的趕忙表忠心,“就是鑽地千里,也要送回國內啊。”
“國內!”巫曦悄聲道,“原來這裡還不是
它們的老巢,這些傢伙不會把大荒地下鑽空了吧?”()?()
“不至於,”孔宴秋道,“它們若有這個本事,昔日就不會被孔雀殺得幾近絕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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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一左一右的兩條龍,他們偷偷潛進一間大得不著邊際的石窟。在這裡,墨黑的河水匯進無邊的深譚當中,深譚上方,懸浮著一臺形貌古怪的凍石寶座,上面盤繞著一條更加碩大,鱗片漆黑,頭頂金色獨角的毒龍,兩旁的侍衛也是獰惡的毒龍。()?()
巫曦忽然一把拉住孔宴秋,急促道:“你看!”()?()
只見周圍的石壁上全是細長扭曲的鐘乳巖,它們交錯縱橫,織成牢籠的形狀,裡頭密密麻麻關著的,竟全是尚未成年,比巫曦還要小的神人幼童!
孔宴秋對這些神人的孩子沒有多少憐憫之心,但是他在乎巫曦,遂在耳邊低聲安慰:“沒事的,我們可以把他們救出來。”
“協羅殿下,”左邊的毒龍彙報道,“卑職已經探查完畢,前往國境的道路安全無虞,您即日便可動身。”
“俱時協羅?”孔宴秋猜測道。
巫曦嘟噥道:“怎麼,你還認識它啊?”
“不認識,”孔宴秋嘟噥回去,“它算什麼東西,還要我認識?只不過,它既然是俱時龍王的大兒子,那肯定就叫這個爛名字了。”
儘管說得鄙夷,盯著中間那隻特別肥壯的毒龍王子,孔宴秋還是忍不住擦了下嘴角。
“別饞了!”巫曦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搗鼓他,“到時候萬一打起來,多不像樣啊。”
“哼,”俱時協羅嗤笑一聲,聲音介於銳利和柔滑之間,像浸透了毒液,隨時可以用那條分叉的長舌噴吐出去,“無能的蠢貨,後頭跟了個小尾巴,你們居然毫無覺察?”
巫曦心中一驚,忍不住抓住了孔宴秋的手,孔宴秋反手握住,安慰地把他拉到自己懷裡。
孔雀的雙翼投下暗沉的陰影,全然籠罩著身前的神人,他情難自禁地露出一絲冰冷而猙獰的微笑,抬起暗金色的雙眼,馬上就要踏出一步,向面前這些可笑又可口的小龍,袒露出業摩宮黑孔雀的龐然真身——
“還躲?”俱時協羅復又冷笑道,“本王早就聞到茴香的臭味了,小神人!”
哦,原來只發現了我一個。
這時候,巫曦反倒有點放心了,他心中嘀咕,安撫地摸摸孔宴秋的爪背,清清嗓子,打算站出去跟這個所謂的毒龍王子對峙。
不過,你都聞到了茴香,為什麼沒聞到孔雀的味道呢?
他心裡困惑,渾然不知面前都是新生一輩的毒龍,金曜宮又閉門數百年,因此它們連孔雀都沒見過一隻,更不用說孔雀的氣味了。
孔宴秋趕緊拉住他,有點急了。
按照他的計劃,在場七頭毒龍,他上去直接燒死三頭最瘦的,然後叨死三頭比較有肉的,把屍體放在那,接著就用神光擒住中間最肥的,趁它還活著的時候抽掉龍筋,現吃現剝,方才最為新鮮。
但巫曦這時候站出去,他還怎麼保護他的安全?
我沒事,巫曦給他使眼色,我
去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抓緊機會救人。
孔宴秋無可奈何,只得遂了他的心願,眼睜睜地看著巫曦從自己的影子下走出去,大喇喇地站在空地上。
頭頂的左右毒龍驚詫地低頭盯著這幼小的神人,而他的臂彎裡挎著個小籃,裡頭裝滿茴香,雙手叉腰,混不吝地對著俱時協羅。
“好吧!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不怕你。()?()”
巫曦大聲道,開門見山地指著毒龍王子的鼻子,“你想用這些神人小孩兒當你爹的壽禮,是嗎?()?()”
他的直言和大膽紛紛震驚了在場的龍族,尤其是離他最近的那兩隻。
巫曦和孔宴秋晝夜不離,白天在一塊吃飯玩鬧,晚上蜷在一起睡覺,身上浸透了黑孔雀的霸道氣息,此刻,他甫一接近,靠得近的毒龍便覺得骨軟筋麻,彷彿周圍的空氣都被抽乾了,連呼吸也困難。
“你……()?()”
俱時協羅驚疑不定,深紫色的龍瞳,來回掃視著巫曦的全身,“你不過是長留國的小小神人,口氣倒是不小!你敢不要命地跟過?@?@??()?()”
“一群只敢抓小孩子作亂的懦夫而已,我又有什麼必要害怕?”巫曦直視它的眼睛,“還是那句話:反正我不怕你!”
俱時協羅從鼻子裡噴出淡黑色的毒煙,吹得龍鬚飄拂:“本族的龍王最喜歡純淨無瑕的幼兒心肝,你今天既然到了這裡,那就不要走了,也留下你的心肝!長留守生?哈,須知我左側的牢籠裡,就裝著長留國的小崽子!”
說罷,它的龍尾毫無徵兆地一揮,巨大的吸力令巫曦猝然騰空而起,疾速撞向那漆黑的龍爪。
籃裡的茴香撒了一地,俱時協羅將神人抓在掌中,一口毒煙,便要向巫曦噴去。
剎那間,一聲極其暴戾的嘶啞啼鳴席捲上空,代替了一切言語和聲音,經由它喚起的,埋藏在神魂深處的恐懼,令在場所有的毒龍噤若寒蟬,呆如木雞。
孔宴秋拍擊大翼,掠出藏身的陰影之處。他像一縷森冷的閃電,一片裹挾著風雷的雲霧,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
伴隨著清脆的骨骼噼啪聲,他光豔昳麗的臉孔向後延長,鱗羽增生,眼尾飛揚,黑紫色的覆羽猶如盤繞的繭帶,將他層層包裹。他的肩胛發出可怖的爆響,卻又柔軟如泥地片片扭轉,緊密地鎖合,帶動雙臂與雙翼融合。
——孔雀的冠羽閃耀著碎金般的光華,同時也發出碎金碰撞一般泠泠清越的和聲。不出須臾,一頭鳥喙閃爍著寒芒,貨真價實的黑孔雀,凌駕於所有毒龍的頭頂!
俱時協羅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它的聲帶已經背叛了它的意志,迸出一聲驚裂的尖叫。
“去!”趁此機會,巫曦竭力掙出一隻胳膊,掌中瞬發出金色的靈火,宛如一枚金色的璀璨小箭,流星般刺向俱時協羅的碩大龍目。
即便毒龍在數百年前被孔雀殺得幾乎絕種,但它們仍然身具龍王的血統,是強悍的異獸,豈是脆弱的神人能夠抗衡的?不要說一支小小的靈火,就是滔天烈焰,恐怕都無法燒破堅不可摧的龍皮。
這個時候,俱時協羅早就肝膽俱裂,它忘了閃躲,或者說它也沒有必要閃躲。然而,那隻金箭的強度與力度都超越了它的想象,箭頭旋轉著破空而至,就像刺破一顆過大的水泡,竟當真毫不留情地沒進龍目虹膜當中,濺出一柱漆黑的毒血。()?()
驚叫化作慘叫,慘叫又變為暴跳如雷的哀嚎,俱時協羅用爪子捂住劇痛難耐,還在燃燒的眼球,咆哮道:“卑賤神人,我要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