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情難(終)(第2頁)
“不必。”謝酒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做好你該做的,不久之後這無時宗掌門之位就是你的,明白嗎?”
褚白笑道:“那是自然。”
“聞鶴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莫要再步他後塵。”謝酒警告道:“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拖住褚峻,別讓他離開無時宗半步。”
褚白苦笑道:“太尊他修為高深,若是想走,便是掌門都無法,我區區一個長老——”
“修為高深?”謝酒哂笑一聲:“資質平平之輩而已。”
褚白心中一驚。
“寧不為會把孩子留給他,估計那兩個雜役也會留在他身邊,接近不了褚峻難道還接近不了雜役和孩子?”謝酒道:“他本就心魔未除,之前又捱了一掌,兩次虛空之戰已經快要將他那心魔引出來,修為也會受到禁錮……條件如此充分,若你還拖不住他,以後這掌門不做也罷。”
褚白沉吟片刻,“尊上他老人家……難道想引褚峻入魔?”
“這就不是你要擔心的事情了。”謝酒沉聲道:“你只需要記住一點,褚峻和那個孩子都留不得。”
褚白點頭,“是。”
——
寧不為調息完成,覺得體內的靈力又充沛了些,便用靈力捏了個串小球,領著去找兒子。
寧修跟褚峻住在他隔壁的房間,進去便看見寧修氣呼呼地一腳蹬在褚峻的手上,“啊!”
不要!
這小子自打見了褚峻,便有“娘”不認爹,覺得他“娘”千好萬好,恨不得黏在褚峻身上,寧不為酸了許久,還是頭一次見他衝褚峻發脾氣,挑眉道:“這是怎麼了?”
褚峻看著又撒了一半的藥,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肯喝藥。”
寧不為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頓片刻,才看向他不懂事的兒子,走過去接過褚峻手裡的碗,“灌進去就行。”
褚峻不贊同道:“灌進去太苦,容易嗆到。”
寧不為挑眉道:“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苦。”
“他還是個孩子。”褚峻不許他胡來。
“嬌氣。”寧不為低頭看向他兒子,縝臉道:“再不喝就魂飛魄散了。”
“呃~”寧修癟了癟嘴,可憐兮兮地跟褚峻要抱抱。
“你別嚇唬他。”褚峻伸手將兒子抱了起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寧不為只覺得他兒子欠揍,對褚峻道:“你別什麼都慣著他。”
褚峻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轉瞬即逝,等寧不為看向他依舊神色淡淡,“好。”
寧不為端著那碗藥沉思片刻,打了個響指,那碗黑乎乎的藥頓時化作了清甜的米糊,湊到寧修鼻子前扇了扇,眯起眼睛哄道:“你聞聞,是米糊。”
褚峻:“…………”
這誘|哄的表情怎麼看怎麼不像個好人,像是要給兒子下毒。
寧修聞見糊糊的香味,聳了聳小鼻子,抻著脖子去看那碗。
寧不為給他餵了一勺,語氣篤定道:“很香吧?”
寧修窩在他白白孃親懷裡,嘗著味道不太對的糊糊,小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卻最終被他爹的表情迷惑,“啊~”
香香噠~
但,又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寧不為連哄帶騙給他餵了幾勺,寧修便死活不肯再吃了,控訴地瞪著寧不為,“啊!”
苦噠!
寧不為肅然道:“不是苦的,爹喝給你看。”
說完還真舀了一勺喝了,苦得差點吐出來,卻還是面無表情道:“真甜。”
寧修狐疑地望著他。
“不信讓你娘也喝一口。”寧不為煞費苦心地哄孩子,舀了一勺就遞到了褚峻嘴邊,寧修也跟著轉頭。
褚峻看著寧不為,神色難辨,“娘?”
“啊~”寧修聽話的跟著喊。
孃親~
寧不為一心虛,直接把勺子塞進了褚峻嘴裡。
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褚峻面不改色地盯著寧不為,喉結微動,將藥慢慢嚥了下去。
寧不為眯了眯眼睛,強行將目光落到兒子身上,“看,你——另一個爹也喝了,甜的。”
寧修抬頭看向褚峻。
褚峻垂眸道:“嗯,甜的。”
倆爹合夥心安理得地騙兒子,好歹讓寧修喝下了小半碗藥。
寧不為打架都沒這麼累過,將藥碗往桌子一放,癱在椅子上不動彈了。
褚峻捏了個訣將撒了藥的衣袖清洗了一遍,給苦得淚汪汪的兒子餵了一小勺果漿,寧修頓時眼睛一亮。
寧不為癱坐在椅子上閉眼仰著頭休息,還不忘揶揄他,“合著我喂藥你喂糖,好人你全做——唔。”
話沒說完,唇邊突然順進來一股溫熱的甜意,寧不為猛地睜開了眼睛。
便見褚峻站在他身邊,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將小勺從他嘴邊收了回去,垂眸問:“甜嗎?”
寧修天真無邪的眼睛盯著寧不為,學著他孃親問,“啊?”
甜嗎?
寧不為下意識地抿了抿唇,果漿的甜味順著舌尖蔓延,讓他腦子有點發懵,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甜。”
褚峻不置可否,又給寧修餵了小半勺,抱著他去窗戶邊看外面的風景。
寧不為狐疑地盯著褚峻的背影。
難道他想起來了?
繼而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管褚峻是不是想起來,他們之間都不可能,他斷不會在一個人身上栽兩次,遑論這個人還是褚峻。
“我先回去了。”寧不為覺得那果漿的甜味屬實有些霸道,牢牢貼著唇齒不肯消散,惱人得很。
褚峻抱著寧修送他到門口。
寧不為突然轉身問:“你可曾看見那青光的樣貌?”
“未曾。”褚峻見他皺眉,又道:“我曾與寧行遠切磋過,那人走的不是寧家的路數。”
寧不為一愣,“不是寧家的路數?”
“嗯,雖然原葉峰上的四象六合陣像寧行遠的手筆,但還是有細微的差別。”褚峻道:“更像只想將你引過去。”
去原葉峰時寧不為修為全失,只能通過佈陣的手法來推斷,那些極其細微的差別卻是難以辨別。
“那依你看——”寧不為說了一半又停下,“算了,你別摻和這些事。”
只要褚峻在,護下整個無時宗都不成問題,寧修留在褚峻這裡比跟著他強上千百倍。
褚峻像是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你現在重傷剛愈,不宜大開大合動用靈力,對方來者不善,你該留下來好好閉關養傷,再做打算。”
寧不為聞言抱住胳膊往門框上一倚,不懷好意地笑道:“景和太尊,你既去了出關大典,便該知道我如今是什麼人,現在還要留我在無時宗?”
褚峻微微蹙眉,想起大典上那些人口中所說的十惡不赦之人,再看向寧不為,語氣平淡,“知道你是什麼人?”
寧不為伸出一隻手,掌心冒出一團邪氣四溢的黑霧,湊到他眼前一晃,“看見了嗎?用那些魂飛魄散之人煉出來的。就算不提這個,我渡劫時的劫雷你也看見了。”
沒有哪個正道修士的劫雷會這麼陰邪。
褚峻面不改色地盯著他,“大道三千,各有各的道。”
寧不為道:“不怕我將你的無時宗攪得腥風血雨?”
“無時宗不是我的。”褚峻語氣漠然,“修真界弱肉強食,不過是各憑本事。”
寧不為愣住,繼而笑道:“若是無時宗那些人聽見他們太尊這般說,怕不是要傷心欲絕。”
“寧乘風。”褚峻微微蹙眉,“你不想笑就別笑。”
寧不為臉上的笑容一滯,話裡帶刺,“景和太尊未免管得有些寬。”
“呀?”寧修從瞌睡裡回過神來,察覺到爹爹和孃親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怎麼了呀?
“嗚~”寧修見他們都不理自己,淚汪汪地嗚咽出聲。
你們理理我呀~
寧不為沉默片刻,忽然勾了勾嘴角,“還有,我叫寧不為。”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褚峻看著他進了隔壁房間,低頭看向快哭出來的兒子,幫他擦了擦口水。
“啊?”寧修不解地望著他。
“沒事,他只是有些不開心。”褚峻低聲道。
“啊~”寧修衝他吐了個口水泡泡。
褚峻笑了一下,又看向隔壁緊緊關著的門。
“總喜歡鬧脾氣。”
“啊?”寧修衝他孃親吐舌頭。
褚峻認真地回答他:“跟你不喜歡喝藥是一樣的。”
寧修聽到“藥”,小臉頓時皺成了小籠包。
——
褚信被帶出來縛靈陣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伸手擋住了有些刺眼的陽光,“沈師姐,掌門真的同意將我放了?”
沈溪點點頭,“這件事情已經調查地很清楚,自然不會將你關著。”
褚信心中五味雜陳,“多謝師姐和師叔幾人為我奔走。”
“這是應該的。”沈溪將他的佩劍遞給他,“只是現如今原葉峰內門就剩了你自己,如今你撐不起一峰之任,若是要改投其他峰,我也可以代為引薦。”
褚信有些恍惚地看著那把劍,回溯之境中他神智全失砍向師兄弟時的畫面從眼前閃過,他伸手接劍的動作一頓,握起拳道:“師姐,我還是……另選一把劍吧。”
沈溪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和惋惜,“無妨,改日我帶你去藏劍峰。”
“多謝師姐。”褚信收回了手,又問:“寧不為可抓住了?”
沈溪想起褚臨淵的吩咐,對他道:“此事事關重大,宗內長老自有定奪,你且安心上課,至於殺害你師父和師兄弟的兇手,一定會被繩之以法的。”
這意思便是不讓他摻和這件事情。
褚信只能點頭。
沈溪將他送到了新的住處,臨走前叮囑道:“若是聽到些風言風語,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記得你問心無愧便好。”
褚信點點頭,目沈溪離開。
他面色懨懨回到了新的弟子舍,卻見自己的東西被人扔在了地上,目光一頓,皺眉道:“誰幹的?”
屋子裡其他的幾個弟子皆是沉默不語,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褚信咬了咬牙,將被褥撿了起來。
“今晚你去哪裡睡啊?”一個弟子小聲問旁邊的人。
“我跟李師弟說好同他擠一擠。”那弟子道:“我可不想半夜被人砍成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