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仁義道德(求月票)
第497章 仁義道德(求月票)
陛下相邀?
右相馮玉凝的思緒凝固了下,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明明萬事萬物,皆在掌控當中,即便是那秦王突襲而來,自己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安排,層層後退。
最後得個從容離去,泛舟湖上的名聲。
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你們,你們一一!
他的袖袍翻卷,手掌死死叩住了,心中有一種萬事俱備,卻被人攪碎的煩躁之感,這種煩躁之感,來源於那個心腹大管家,來自於自己的外甥,來自於相府裡面的每一寸土地。
往日前呼後喚,走馬牽黃的那些人,這個時候反倒是成為了鉗制他的一部分力量,猶如自己身上的血肉,竟然膽敢反叛自己。
這種煩躁來源於突然撕裂這亂世的秦王。
來自於,那位陳皇陛下在這個關鍵時候的相邀。
這些人,這些人!
為什麼,不肯一個個當做棋子。這些所謂的豪雄,英傑,這些百姓,走狗,為什麼,一個個的都有自己的想法,為什麼,不肯聽話?!
所謂人心如此,在這個時候,馮玉凝有一種想要反抗的感覺,但是他抬起頭,看到那司禮太監眼底溫和寧靜的視線,後者往前半步,嗓音低微道:「叛黨圍我都城,陛下有些擔憂國事。」
「實在是要有袞袞諸公,忠臣義士的幫助才行。」
「眼下,趙將軍,劉大人,武侍郎,都在了————·
馮玉凝緊繃的心神鬆緩下來了。
他下意識選擇了,自己心中所希望的那個可能,也就是說,是在遇到國家都城被圍,四方邊疆都有戰火的情況下,那位皇帝陛下終究還是心慌意亂,終於還是恐懼了起來。
這些君王,平素裡面裝出來了的所謂的豪情壯志,所謂的英勇蓋世,但是青史多有記錄,亡國之前的他們,卻比起那些普通人都不如,更是比不得有浩然正氣的大儒。
不過只是裝出來的罷了。
大概是這個時候,害怕得不行了吧。
所以需要讓他們這些忠良君子,前去簇擁在他的身邊,馮玉凝心裡面安下心來,他讀書許多,
知道古代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所謂的皇帝,在這個時候,也是害怕的。
滿朝諸君可以逃,可以降,甚至於投降之後還有榮華富貴;所謂世家,有錢財土地,懂得站隊支持的話,也可以有來日,所謂的千年世家就是如此。
即便是那些把頭低到塵埃裡面的,手腳都在泥土裡面的泥腿子,都能活下來。
可是,唯獨君王。
是斷不能投降之後苟活的。
何況是陳皇這般人?
卻也是個孬種,陛下啊陛下,您就獨自奔赴黃泉吧,臣等會藉助你的死,在新的時代裡面站穩了腳步,也得個榮華富貴,到時候,你在九泉之下,臣也會給你燒幾根香的。
於是他安下心來,袖袍一掃,讓自己的外甥安靜下來,指著那死去的兩具屍體,道:「這兩個奴才,吃著國家的俸祿,卻裡應外合,要對那秦王通風報信。」
「老夫心中焦急憤恨,提前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將他們兩個以家法處置了,正要帶著前去府衙之中投案,且大軍逼城,國家風雨飄搖,即便是陛下不來喚,老夫也要前去的。」
司禮太監和緩道:「秦王?」
馮玉凝思緒微凝。
感覺到了這個陰柔不已,非男非女之人身上的一股,說不出來,卻讓他心悸不已的氣息,於是面不改色,臉上顯出悲傷憤恨,嘆息道:
「無論如何,終究也是赤帝陛下親自敕封之號。」
「國讎家恨在此,我輩眾人,為之奈何啊。」
司禮太監道:「右相忠心耿耿,感天動地,奴婢也是知道的,陛下心中焦急,希望立刻就看到諸位在,還請快快隨著奴婢,一起進宮裡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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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馮玉凝心中越發的安下心來,也越發地沒有了什麼疑惑,吩咐了下家人,伸出手指指著那兩個被他活生生抽死的屍體,喝罵道:「這等賣國之賊,委實可惡,方才老夫吩咐的事情,你們可都記好了?」
他外甥恭恭敬敬地道:「是。」
「一切都遵照舅父的吩咐,一定辦的妥妥當當,再不會出現半點的紕漏了。」
他心中鬆緩,知道了舅父的意思,是他前去應對陳皇,這邊的事,涉及到了身家性命,得要好生去做,他恭恭敬敬地目送著司禮太監帶著右相馮玉凝走出去了。
馮玉凝走出去的時候,袖袍微微晃動。
江州城,一反常態的安靜,卻又喧囂。
路上沒有了百姓,外面聽得到刀劍的暗啞聲音,寬闊的道路上,往日都是人來人往,不允許轎子往前,他出門的時候要坐在轎子裡,轎子有前後三架。
前面有練過武的家生子去驅趕前路。
仍舊有世家的年輕公子,有苦讀詩書二十年來了這裡的書生,他們像是飛蛾撲火,從人群中擠出來,硬頂住家丁們暴力的催趕,然後也要擠到轎子的旁邊。
去把地契,銀票,去把自己費盡心思熬幹了苦思的詩句塞進來。
轎子裡面有鏤刻雕飾的銀火爐。
以錦繡文章塞入其中,點火暖身,頗有雅趣。
但是今日放眼望去,空無一人,也沒有往日那種華麗的轎子,馮玉凝這個時候才忽然意識到了江州城的街道,原來是如此寬闊的嗎?
寬闊空曠。
往日家丁們總是抱怨,相府的門前太熱鬧,人來人往,上好的石材做的門口地面,怎麼掃也掃不乾淨,如今前面沒有了人,地面上纖塵不染,灰白,空曠,像是透明的冰。
風吹過去的時候,莫名有一種蕭瑟蒼涼的感覺。
馮玉凝看得失神。
司禮太監笑著道:「大人,請吧。」
馮玉凝轉過身來,看到相府門前兩尊白色的石獅子,大門裡面,家眷看著他,馮玉凝轉過身來,對著司禮太監點了點頭,道:「有勞大人帶路。」
馬車起駕而行。
馮玉凝在轎子裡面閉著眼睛,整理自己的思緒,也想著之後自己要做些什麼,漸漸的,伴隨著思路逐漸清晰下來,他的精神安穩下來了。
幾十年宦海沉浮,歷經了許多皇帝。
也見過攝政王陳輔弼的勇烈。
此刻的陳皇,區區一介亡國之君,難道能超過之前的那歷代先君的氣魄,難道說,陳鼎業還有陳輔弼兄弟級別的氣魄和手段嗎?
斷無這樣的可能。
相府距離皇宮,其實是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的,往日上朝太早,他還能夠在這轎子裡面閉著眼晴,稍稍休息一下,小睡片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正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