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軍陣之前

 “殺呀！”
　　“殺呀！”　　“常道恢弘，鳴神永恆！”　　八醞島，天空暗沉，雨水如絲，兵戈遍地。　　涇渭分明的兩路人馬撞在一起，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無數鮮血噴灑在地上的兵戈之上，慢慢流入地下，使大地變成血紅之色，無數奇異的植物經過鮮血澆灌，綻放出驚人的豔麗。　　可廝殺雙方都顧不得這些，一些衣甲殘破的武士握緊手中同樣破敗的兵刃，神情振奮的撲向他們的對手。　　後方，一位狗耳、狗尾，衣甲上佈滿雨水的將領不喜反驚，不斷大聲叫喊，制止軍士們魯莽的行為，“將士們，保持鎮定，千萬不要冒動。”　　五郎不斷觀察雙方局勢，抬頭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將身邊的親衛全部派了出去，打壓軍士們的士氣。　　作為將領，他其實並不想這麼做，高昂的士氣有助於取得勝利，可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他，如果任由士氣高漲起來，軍士們漸漸就會開始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衝向敵陣，戰火會不受控制升級，造成無數人死傷，這不是反抗軍的目的。　　他曾經問過作為軍師的珊瑚宮心海，為什麼軍士會出現這種情況，可心海每一次都閉口不談，作為帶兵的將領，他不得不做出這種違反常識的事情，嚴格控制軍士們的士氣。　　這也造成戰場上出現一種奇特的現象。　　反抗軍士氣恢弘，將天領奉行打的落花流水，可反抗軍後面的指揮官們卻在拼命的拖扯反抗軍將士的後腿。　　而作為正規軍的天領奉行，大後方整齊的站著大量軍士，嫌棄的看著敗退而歸的前鋒將士。　　按照以往的慣例，前軍潰敗，就該他們這些後方的監軍提著長刀逼迫潰兵向前，為神明獻出生命。　　直到有一天，一位從天而降神女落在他們身邊，無數同伴化作冰雕之後，他們直接老實了，再不敢離開九條裟羅的保護範圍。　　軍陣前方，九條裟羅面無表情的看著潰敗而歸的將士，指揮部隊讓開通道，她轉向身後，看著畏縮不前的後軍，頓時心生煩躁，“副官，為何不讓後軍上前？一旦軍士交鋒，那位神女也不會出手，以免誤傷友軍，這樣我也有出手的機會。”　　她身邊站著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身上隨意披著一套不合身的華麗盔甲，他躲在士卒撐起的大傘下來，冷哼一聲，“九條裟羅，論輩分，你應該稱呼我一聲‘叔叔’，有你這麼跟叔叔說話的？而且後軍可都是九條家最忠誠的衛隊，你讓他們上前，是何居心？”　　九條裟羅背後的翅膀微微顫動，任由雨水滴落在身，澆滅心中不斷升騰的怒火，咬牙切齒道，“後軍再不上前，天領奉行敗退，九條冬吾，家族怎麼和將軍大人交待。”　　“那是你的事！”九條冬吾回道，“你可是領導人。”　　“可你們並不在乎我這個領導人的命令。”　　“我只在乎家主大人的命令，家主大人傳令，保證後軍安全。”　　九條裟羅眼中閃過陰霾，“家主大人要反抗將軍大人的意志？”　　“九條裟羅，你別忘了你也姓九條！”九條冬吾毫不客氣回道，他畏畏縮縮的抬起頭，看著眼被黑傘遮蔽的天空，“你的職責就是保護好後軍，其它事不用你管。”　　“你……”　　“我什麼我？”九條冬吾冷哼道，他的神情帶著惶恐，“數日前的情景你忘了？你帶著那些賤民上前，讓那位璃月來的殺神殺了過來，造成多少後軍傷亡？嗯，我看你怎麼回去和家主交待。”　　九條裟羅眼中毫無掩飾心中的怒火，她豁然轉身，“那你們要怎麼將軍大人交待？”　　九條冬吾一驚，被九條裟羅的氣勢所懾，猛的退了一大步，脫離黑傘的範圍。幾縷冰冷的雨水從天而降，落在他敞開的盔甲內，落入後心，他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對著撐傘的士卒大罵道，“怎麼撐傘的？你也想和那些賤民一樣？”　　他發現九條裟羅神情不對，也不想招惹這位天狗，果斷將火灑向身邊的士卒。　　士卒渾身一顫，不敢反駁，只能低著頭任由男子大罵，默不作聲。　　九條裟羅失望的看著男子，心灰意冷的抬起頭，看著暗沉的天空落下幾縷冰冷的雨水，只感覺心中也如這般冰涼。　　恍惚間，她想起托馬曾經秘密見她的場景，耳邊只有一段話迴響。　　“九條大人，天領奉行不再是將軍大人的軍隊，你勿需在意他們。反抗軍也不是神明的敵人，他們只是一群走投無路的可憐蟲而已，他們只是為了活著才會反抗眼狩令。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將軍，我們不會讓你放下將軍的職責，因此，我們希望你帶領將士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戰鬥。”　　這些話來自那位神裡家的執政官，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神裡家的立場，看著身後男子噁心的嘴臉，她心中閃過一絲動搖。　　“不對，這是將軍大人的意志。”她深吸口氣，神情堅定的看著前方，一位浪人打扮的少年，一位蒙著獨眼、手持大劍的女士，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主要對手。　　那位白髮神女並沒有出現，但她知道，一旦她出手，那位神女也會出面襲擊後軍，可這一刻，她不想再管這些人了，身後翅膀一動，她飛向空中，落在戰場之上。　　正在觀望的北斗和楓原萬葉對視一眼，默契的帶著兵刃圍了上去。　　這是珊瑚宮心海的計劃，布繁走後，她獲取幾人同意之後，改變了方針，讓北斗和楓原萬葉纏住九條裟羅，讓擅長大範圍破壞的申鶴襲殺後軍，消減天領奉行的核心力量。　　她知道，前方作戰的軍士都是被天領奉行和勘定裹挾而來的平民，是特意推出來送死的，雙方拼死並沒有太多的意義，只有不斷殺死這些天領奉行的嫡系，才能壓制雙方的戰爭規模，避免過多死傷。　　“九條裟羅！”　　見到九條裟羅飛起，後軍原本還算整齊的陣型頓時大亂，他們亂哄哄的湊在一起，心驚肉跳的抬頭望天。　　九條冬吾更是大聲叫喊出來，他現在也顧不得冰冷的雨水，衝了出來，一臉鐵青的看著九條裟羅離開的方向。　　看著混亂的戰場，他沒有上前拼殺的勇氣，踹開身邊圍上來的士卒，驚恐大叫道，“來人！快快保護我後撤。”　　幾位盔甲精緻的神眷者對視一眼，熱情的圍了上來，帶著他撇下軍隊，快步向後方退去。　　原本亂哄哄的軍陣失去長官，頓時宛如受驚的兔子，各自四散而逃。　　“快跑，老爺們都跑了！我們也快跑吧。”　　“對對，向後跑，前面是反抗軍，兩邊都是山，跑不掉，往後跑。”　　“那前軍怎麼辦？九條裟羅大人讓我們引導前軍撤退？”　　“九條大人都不見了，誰還要管那些賤民。”　　“對對，不要管他們。”　　“誒！不對，我們可以讓前軍聚在一起向前推進，我們不是更加安全一些？”一位底層隊長突然提議道。　　“啪！你小子真損！”另一位將領裝扮的將領猛的一拍提出建議的隊長，一臉驚喜道，“這主意不錯，咱們將那些賤民聚在一起，我們四散開來，那位白髮殺神也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好主意！”同樣將領裝束的領軍拍手道，他看向提出建議的隊長，“你小子不錯，我是九條家的家臣，你以後跟我混了。”　　“多謝大人！”　　領軍擺擺手，喚來傳令兵安排下去，就帶著自己的手下跑了。　　跑著跑著，他有些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回顧左右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冷了些，這雨水打在身上生疼。”　　“大人，我也有這種感覺，難道是……”左右侍從回道，話音未落，他突然發現領軍一臉恐慌的抬頭看著天空，他下意識的抬起頭。　　深沉的夜空，無數白色的絲線從天垂落，宛如白色蛛絲一樣，那一條條的絲線在空中節節斷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冰晶落下，穿過了領軍的額頭，也穿過了左右侍從的心口。　　整個戰場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呆呆的看著遠方的天空，漫天的雨水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宛如一柄柄細小的長槍從天而降，整個天際彷佛下了一場白色的槍雨。　　震耳的慘叫響徹天地，壓住了戰場之上的刀兵碰撞聲、喊殺聲。　　正在膠著的軍士對視一眼，默契的停下動作，各自向著後方退去。　　“嘖！申鶴這一招挺厲害的。”北斗扛著大劍，驚訝的看著遠方，那幾乎覆蓋整個戰場的槍雨改變了整個戰場，她瞥了眼一臉複雜的九條裟羅，對著楓原萬葉使了使眼色。　　楓原萬葉立馬明白北斗的意思，他拱拱手，對九條裟羅道，“九條大人，你不必在意，天領奉行和反抗軍交戰數年，無數軍士喪生，這一切都是九條家和柊家的私心，這些人也是推波助瀾，死有餘辜。　　“我知曉九條大人不是這樣的人，你也只有履行將軍大人的意志，反抗軍無意與神明作對。　　“只要天領奉行撤軍，海祇島願意向神明大人請罪。”　　“那你們為何不投降？”九條裟羅轉向楓原萬葉，她認識這位鍛造世家的後人。　　楓原萬葉無奈搖頭，“九條大人，反抗軍不會對天領奉行投降，我們只會向神明投降，我想，你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別。”　　九條裟羅頓時無言，她不是什麼也不懂的武夫，從天領奉行的態度，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九條家不會允許反抗軍投降，他而是要將反抗軍盡數剿滅，維護九條家在稻妻的地位。　　她冷哼一聲，轉向前線的軍士，“這件事和他們無關！”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