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問話
“咯吱！”
伴隨著一聲輕響，木門被打開。 開門的是一位老婦人，頭髮透著白絲，鞠僂著腰，衣著樸素但頗為整潔，看上去五十來歲。 她看見來人，微微一愣，都是年輕男女，神情親密。男子一臉溫和、神情和煦，讓人頓生好感，好似一位鄰家男孩；女子面容精緻、神情冷清，彷佛不可褻瀆的天山雪蓮，高不可攀。 好一對玉人！ 老婦心中暗自讚歎，只不過也有些疑惑，“兩位是尋親的？你們可不像是村裡人？” 村裡長大的都是些三粗五大的男子，就是有女子外嫁，也是歷經生活之苦，可沒有如此出塵的氣質。 布繁笑了笑，指著一邊的申鶴，“這位是我娘子，她小時候在村子長大，後來離開村子，這不特意回來看看是否還有親人在世。”說著，他示意申鶴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老婦，“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就當討個彩頭，還望收下。” 看著申鶴遞來的東西，老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有些不好意思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不接吧，對方明說是討彩頭，不接難免晦氣，而且……這手可真是好看，就像傳說中的玉石一般！ 布繁自然明白老婦所想，他拿過東西，推了推，“不用在意，這點東西對我們無關緊要。” 他沒有打算送一些更好的東西，因為對於淳樸的村人來說，送的東西越好越容易引起對方懷疑，也容易被人抗拒，眼前的東西剛剛好，對方不會抗拒，也容易獲得信任。 經過一番推辭，老婦這才高興的收下，她高興道，“兩位要是不嫌棄，還請兩位進屋坐坐？” “恭敬不如從命！” 眼見老婦忙裡忙外，想要給他們斟茶倒水，布繁主動起身接過，從屋外的陶罐裡取過開水，就著老婦家自家炒制的零碎茶葉，簡單泡了一壺，找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陶碗裝著，擺在桌子上。 老婦坐在一邊，看著布繁熟練的忙活著一切，捧起茶碗，語氣感嘆道，“真好啊！”頓了頓，她見布繁挨著申鶴坐下，這才問道，“女娃是哪家的女子？” 眼見申鶴就要回答，布繁暗自制止，苦笑道，“不瞞老人家，我娘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所以特意想要請教老人家一些問題。” “啊？”老婦有些驚訝的看著申鶴，眼中露出一絲憐惜，“真是苦命的娃。” 布繁笑道，“是呀，正因為如此，所以難免掛念，也想弄清楚身世。”他給老婦續上一杯茶水，“我家娘子小時候受到一些刺激，只記得當初村子發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有邪神出現。” “哐當！” 老婦雙手一顫，一時沒有抓住手中的陶碗，磕在桌子上，幸好布繁一直關注，徑直抄過，重新放在木桌上，“老人家知道那件事？” 老婦顧不上疼惜陶碗，她怔怔的盯著申鶴，雙目通紅，伸手想要撫摸申鶴，可看了看自己滿是黑斑的枯槁雙手，終究還是收回手，“我怎麼可能忘記那件事？” 她的目光在簡陋的房子裡掃視一週，落在牆上掛著的一個彈弓上，眼中更加難掩悲切之色，“十多年前，重衡村天災不斷，有人提出祭祀神明，可神明需要童男童女祭祀，我那苦命的娃呀……” 一時間，老婦聲淚俱下。 布繁和申鶴對視一眼，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沒一會，也許是已經流乾了淚，老婦抹了一把，轉向申鶴，“女娃是當年逃出去的祭品之一？” 申鶴沉默了，好一會，她才輕聲開口，“我記得被送到一個石頭臺子上，很多人都在跪拜，之後有團煙霧狀的東西出現。” “那就是了！”老婦肯定回道，渾濁的眼睛不斷注視著申鶴的臉頰，似乎想要找到什麼痕跡，可最終還是失望的嘆息一聲，沉默了。 布繁也沒有說話，他拿起茶壺，重新在碗中續上一碗，放在老婦面前。 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水，老婦嘆息一聲，“難得女娃回來，你們想問什麼？我知道的，一定不會隱瞞。” “老人家？能否說說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老婦端著茶碗，湊到嘴邊，無神的回憶著當年的一些往事。 “重衡村是個小村子，我們婦人種植一些菜蔬，男子們則到山中採藥、打獵，日子雖然清苦，可還算不錯。 “直到有一天，村頭申家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聽說是一位驅魔術士，他在村子周圍發現了魔物的痕跡，就這麼不走了！” “那人可叫明俊？”布繁問道。 老婦想了想，搖頭道，“好像姓重，叫什麼就不知道了，你認識他？” “不認識。”布繁否認，“不過我們調查了這件事，知道了這個人，老人家繼續，那人找到魔物了嗎？” 老婦點點頭，也不意外，看布繁他們的穿著打扮，明顯不是常人，調查這事也算正常，她苦笑搖頭道，“那人有些本事，也幫我們解決了不少魔物，可很快，事情就不對勁了。” 她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河水開始泛起血色，一股腐臭的氣味，原本遠離村子的魔物也漸漸地匯聚過來，大夥都慌了，正在這個時候，有人說是神明生氣了，為了平復神明的憤怒，需要祭祀！ “最開始是糧食、獵物，可沒有一點變化，直到有人提出將惹怒神明的獵戶送給神明，因為都是這些獵戶殺死了山中野獸，惹怒了神明。” 布繁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這是邪祀的一貫作風，先帶來災難，然後讓人祭祀，再稍微緩和一下，一旦凡人不再祭祀，就重新興風作浪，直到所有人開始惶恐不安，心甘情願的送上祭祀，任‘神’魚肉。 “有用嗎？” 老婦點點頭，表情痛苦，“有用的，我丈夫當年就是第一批被送上祭壇，然後……” “我很抱歉！” 老婦搖搖頭，“都是為了村子。經過祭祀之後，村子又重新安靜下來，可沒多久，災難又重新來了，漸漸地，需要的祭祀越來越多。男人已經不滿足了，之後是青年男女，最後是童男童女，直到……” 她深吸口氣，“最後一次，有孩子反抗了，然後村子的災難降臨了，整個村子都被裹進黑霧之中。不知道過了好久，大概有幾天吧，有一位自稱仙人的大鳥出現，驅散了黑霧，從此，村子也恢復了正常，可……死去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這裡，老婦又開始落淚。 布繁嘆了口氣，隨口問道，“那位叫明俊的驅魔術士呢？” “我不知道！自從村子出現災難之後，那人就不見了，直到仙人離開，黑霧散去，他才重新出現。”老婦的眼中有著濃烈的仇恨，“肯定就是那傢伙，一切都是那傢伙帶來的，要不是他，村子怎麼會出現這些事？”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眼中仇恨幾乎就要滿溢而出，“該死！肯定是他！” 布繁趕緊安撫老人，可對方情緒波動實在太大，為了防止弄傷老人，他只能對申鶴道，“用仙術，先讓她睡過去。” 申鶴聞言，手上仙力浮現，點在老婦身上，老人也一下安靜下來。 將老人家安置在床鋪之上，布繁將一切收拾乾淨，帶著申鶴走了出來，“看來，那個叫明俊的很有問題。”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布繁聳聳肩，“誰知道呢？驅魔術士是最接近魔神的一批人，面對魔神侵蝕，就連仙眾也難以避免，說不定這人已經早就被魔神侵蝕了。”頓了頓，他轉頭對申鶴問道，“重雲那邊有消息嗎？” 去往奧藏山之前，他讓申鶴通過重雲去調查一下明俊的身份，也不知結果如何？ “不知道，重雲應下這件事，回家族去了，要知道結果，我們應該回璃月港一趟。” “再看看情況吧！”布繁指著村子裡的其它住戶，“老辦法，看我行事！” 之後，布繁發揮前世的人情往來，針對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反應，只是結果都是大同小異，為了不再刺激這些村民，布繁利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一直走到一戶離村子頗有距離的地方，布繁對著申鶴道，“聽村子人講，這家的主人是個盜寶團成員，村裡人都避著他，也許會有不同的收穫。” 申鶴點點頭，頗為信服的跟在布繁身邊，一起向前走去。 石塊壘成的牆面，木條鋪就房頂，一些簡單的泥瓦層層鋪設，看樣子主人精心處理過這間房子。 房屋四周，亂七八糟的雜物胡亂的堆在一邊，遠遠就有一股黴味衝入鼻腔，隨著漸漸靠近，隱隱有惡臭傳來，定睛望去，五穀輪迴之物隨意的擺在屋後。 布繁不由揉著鼻子，“要不我自己過去吧！” 申鶴搖搖頭，挽著布繁的手收緊一下，展示自己的決心。 “那好吧！” “有人嗎？”布繁敲開屋子。 “誰呀？”屋裡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子聲音，迷迷糊糊的，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布繁下意識的看向天空，不斷散發熱量的火球似乎有些累了，開始落下。 明明已經下午了！ “嘭！”房門被粗暴的拉開，一位邋里邋遢的男子出現在布繁面前，隨之而來的還有刺鼻的酸臭味，“那個王八……” 男子見了門外的兩人，口中的髒話再也吐不出來，他怔怔的盯著申鶴，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布繁眉頭一皺，擋在申鶴面前，目光透過男人，落在屋內。 凌亂的家居，散發怪味的衣服，還有一些亂七八遭的雜物，有奇怪的罐子，不知何種生物的骨頭、皮毛，布繁甚至發現幾件缺口的長刀。 “我有話問你。”布繁毫不客氣問道。 男子一愣，大怒道，“小子，滾開。”他的目光落在申鶴身上，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讓這位娘子來問。”說著，他的手抓向申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