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到達府城(第2頁)
杜雲瑟搖頭,復又停頓,“他應當是遼州鬱氏的子弟。”
“遼州鬱氏?”
“遼州地處東北,不比江南世家繁多,但也有那麼幾個望族。鬱氏一族祖上曾出過一位閣老,家族枝葉繁茂、子孫後代中成才者頗多,在朝中和地方上都有人脈。”
秋華年聽完後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杜雲瑟,杜雲瑟被他看得無奈,開口問道,“華哥兒看我做什麼?”
秋華年笑眯眯地說,“什麼世家子弟,我看哪裡都比不上你。”
說他眼光差?他可記仇!
客觀來說,鬱閩長相不錯,才華出眾,家世優越,年紀輕輕便已名揚襄平府,各個方面都很優秀。
但他未經世事,行事荒誕不經,過於鋒芒外露,與已經能夠韜光養晦的杜雲瑟相較無疑是落了下乘。
“雲瑟,院試給我好好考,我可不想放榜的時候再被他指著鼻子說眼光不好。”秋華年哼哼道。
杜雲瑟見他罕見地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甚是可愛,不由得多瞧了幾眼,沉聲許諾道,“好。”
……
又過兩日,端午節近在眼前,鄭意晚讓婆子送來雄黃酒和填滿艾草的香包,家中的小女兒手腕上纏著五色彩線,在主院中踢沙包玩。
鄭意晚和舒華採只生了一個女兒,名叫如棠,今年十歲,正是調皮的年紀,秋華年有時能隔著跨院的牆聽見她玩鬧的聲音。
婆子怕如棠打擾到跨院裡的客人,想去勸兩句,秋華年示意不用,如棠踢沙包的動靜沒那麼大,不至於影響到杜雲瑟學習。
秋華年吹著傍晚的涼風,站在跨院連通主院的小門邊和婆子閒聊。
本朝規定只有勳爵和功名在舉人以上的讀書人可以使用奴婢,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些不符合條件的富貴人家早就想出了辦法,或者用養乾兒子、乾女兒的名義買奴婢使用,或者不籤身契,直接用自家族裡知根知底的人。
舒家的婆子和舒華採同出一族,是他家一個守寡多年的遠房親戚,來襄平府做工後吃得飽睡得安,活計輕鬆,不捱打罵,每月還有300文的月錢,日子過得比在老家時舒心了不知多少倍。
舒婆子笑著對秋華年說,“明日是五月初五,端午的正日子,太太讓我告訴兩位貴客,如果想看賽龍舟的話,明日早上可以去緣正街頭,愛河裡有知府大人親辦的龍舟賽呢,除了賽龍舟,還有賽詩會,請了清風書院的山長和學政點評,今年端午正趕上院試前夕,不少書生都欲藉此機會在新學政面前露臉呢。”
秋華年聽得有些心動,他在現代時只在網絡視頻中看到過賽龍舟的盛況,來到古代後,失去了網絡,娛樂項目大幅度減少,聽到有熱鬧就想去湊一湊。
“華哥兒想去的話,我們明日早上一起去吧。”杜雲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秋華年回頭,看見他穿著月白色的儒衫打屋裡出來,穿過跨院中央的小花園,挺拔的身姿擦過綽約的細竹,甚是好看。
“不影響你準備考試嗎?”秋華年猶豫,還有三日就是第一場院試了。
“文義早已爛熟於心,每日溫習即可,來府城這麼久,也該去貢院附近看看了,此外明日的端午賽詩會有諸多襄平府學子參加,我也想去領會一下他們的風采。”
秋華年想了想點頭,“那我們明天從愛河回來後,再去貢院陪你看考場。”
看考場……杜雲瑟眼底浮現出笑意,這個說法倒是貼切。
第二日早上,秋華年給自己和杜雲瑟都找出繡花的新衣裳,掛上裝了艾草的香包,興沖沖去緣正街看龍舟。
襄平府裡遊人如織,寬闊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擦踵,不時還能見到身邊跟著數位僕從,戴著幕籬與帷帽的大家小姐與哥兒,笑語陣陣,香風習習,澄澈的天空中不見一絲雲彩。
緣正街在襄平府府城偏南,沿著從襄平府穿過的愛河修建,有一條三里長的河堤,正適合遊人們觀賞龍舟賽。
秋華年和杜雲瑟到的較早,找到了一個好位置,不但離知府和學政、清風書院山長所在的綵樓近,還視野開闊,沒有遮擋。
杜雲瑟手中拎著一個籃子,裡面裝著水囊和一些小吃,是秋華年準備的觀賞比賽時吃的零食。就像在現代看球賽一定要擼串喝啤酒一樣,在古代看比賽嘴裡也不能少吃的!
太陽昇起來後,緣正街上響起喧天鑼鼓,舞獅和百戲的隊伍開始遊街,許多被家人架在肩頭的孩子們笑著拍手,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等到午時,知府站在綵樓上宣佈龍舟賽開始,愛河裡十幾條顏色鮮豔亮麗的龍舟瞬間齊頭並進,龍舟上划船的漢子們穿著統一的衣服,紮緊汗巾,在舟頭鼓點的指揮下拼命划動船槳。
愛河邊圍觀的遊人們紛紛大聲為自己看好的龍舟吶喊喝彩,秋華年站在其中只覺得震耳欲聾,也被熱鬧的氛圍感染,開始墊著腳仰著尖尖的下巴喝彩助威,杜雲瑟一隻手拎著籃子,一隻手摟著秋華年的肩膀,怕他被人撞到或者擠到河裡去,兩人的距離越貼越近,秋華年沒有察覺,杜雲瑟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手摟地更緊了一些。
龍舟賽的頭幾名獎勵十分豐厚,參加比賽的舟隊全都鉚足了勁力爭上游,一里長的賽道很快過半,一些龍舟已經被甩在了後面,還有一些龍舟發生側翻事故,惹得觀看比賽的遊人紛紛大笑。
待到龍舟劃遠看不太清了,秋華年從杜雲瑟手中的籃子裡取出點心和果子,分給他吃,這個舉動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有些嘴饞的人甚至想花錢和秋華年買吃的。
秋華年今天沒準備靠這個賺錢,帶的分量不多,只給他們每人分了一點零食,沒有收錢,大家一起邊看龍舟邊吃東西,關係瞬間拉近了不少。
知道杜雲瑟是,“賢弟怎麼還在此處,龍舟後便是賽詩會,有意於此的書生們早就去綵樓下等著一展身手了,我看杜賢弟是文采風流之人,怎麼不過去一試?”
杜雲瑟本不想出此風頭,又聽那男子說,“今年賽詩會請到了新任學政做點評,府城許多豪富人家賣學政的面子,給賽詩會添了彩頭,杜賢弟若是能獲得名次,那些寶物也不算蒙塵了。”
杜雲瑟想起要給秋華年買禮物的事,有些意動,秋華年則是想湊熱鬧,立即催促杜雲瑟過去試試。
來到古代,怎麼能錯過現場賽詩這麼充滿浪漫情懷和風流華韻的盛事!
“祝兄,你怎麼對賽詩會的事這麼清楚?”秋華年有些好奇。
錦衣青年搖扇一笑,“當然是因為,那些彩頭裡有我家出的東西啊。”
他把扇子收起來,點了一下彩樓方向,“龍舟已經快看不清了,咱們直接過去吧,我帶你們去。”
三人從人群中擠出去,到了綵樓外面,綵樓一層的門窗全部開著,讓裡面的佈置一覽無餘,寬敞的大廳裡設著上百張書案,案上供著筆墨紙硯,案下布了蒲團。
稍後的賽詩會就在這裡舉行。
姓祝的錦衣青年正想給他們介紹,動作突然有些僵硬,秋華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了一個面色微沉的三十多歲的男子。
“經緯,你不在家中耐心讀書,在此處做什麼?”
祝經緯脖子縮了縮,“兄長,今日有賽詩會,夫子放了我一天假,我來綵樓看才子們作詩。”
至於看龍舟的事,他絕口不提。
祝經緯的兄長知道自家弟弟的本性,本欲訓斥,看到他旁邊的杜雲瑟和秋華年,才壓下嘴邊的話。
“經緯,這二位是?”
“是來府城參加院試的杜童生和他的夫郎,杜童生可是位難得的才子,我陪他來參加賽詩會。”
祝經緯為了轉移兄長的注意力,對杜雲瑟大誇特誇。
祝家是襄平府數得上號的巨賈,祝經誠是長子長孫,自幼被嚴格要求跟隨祖父學習經商之事,祝經緯則是嫡幼孫,被嬌寵著長大。
雖然裕朝不許商賈之家科舉,但祝家還是讓子弟們都讀了書,好叫他們明事理,在外交際時不會因為粗俗被人看不起。
祝經緯一直沒個正經營生做,祝經誠怕他在外面學壞,只好拘著他讓他在府裡跟著先生讀書,可惜祝經緯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每日都過得極其難受。
祝經誠見杜雲瑟年紀輕輕,氣質不俗,當即拱了下手,“原來是杜童生,舍弟冒昧,還請不要見怪。”
在裕朝,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祝家這種子弟無法科舉的商賈之家一直很優待讀書人,期望能結個善緣,萬一對方日後發達了祝家就賺了。
祝經緯見過了關,已經笑嘻嘻湊了上去,“大哥,你對賽詩會的事熟,和我們說說唄。”
作者有話要說
秋華年:欲撩又止
杜雲瑟:欲親又止
兩人紅著臉異口同聲:不能嚇到他!
拉扯,繼續拉扯
上一章紅腐乳的價格計算出了一點小bug(數學真的全部還給體育老師了,安詳躺平),感謝評論區小天使提醒,目前已經修好啦!
修改省流版總結:紅腐乳原料花費1兩,50斤豆腐加黃酒和香料水做出80斤紅腐乳。自留10斤,以70文一斤的價格賣給黃大娘70斤,也就是4900文,黃大娘算了個整給了五兩銀子。
也就是說出發去府城前,華年手頭的總現金是5兩(宋太太謝禮)+5兩(賣紅腐乳的錢)+2兩(原本剩下的)+3兩多(每天賣高粱飴的零碎錢加起來)=15兩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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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漳縣到襄平府坐普通馬車要花三天兩夜時間,襄平府地理位置偏南,靠近渤海灣一帶,氣溫比漳縣早熱,春耕播種時機也比漳縣早。
秋華年一路看著窗外的風景,越靠近襄平府,農田裡的農作物就長得越高些,穿越之後,他現在越來越會下意識關注土地和莊稼了。
官道雖然寬敞,但畢竟是土路,免不了顛簸,秋華年在上車前把馬車車廂擦了一遍,將兩條褥子疊起來鋪在車廂底部,脫了鞋坐在上面,再加上坐墊和靠墊,才不至於坐得腰痠背痛。
從漳縣到襄平府的路程是車局早就規劃好的,為了節省時間,馬車每天天不亮就出發趕路,凌晨交過夜後才會在定好的地點留宿休整,一天裡十五六個小時都在車上。
秋華年提前準備了豆腐乾、高粱飴和素餡餅,用這些可以冷吃、保存時間較久的食物充當一路上的吃食。
路程無聊,兩個人一起待在狹小的車廂裡,秋華年總是忍不住逗杜雲瑟說話,杜雲瑟永遠都是處變不驚的態度,秋華年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有時候,秋華年會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再睜開眼,會發現自己躺在車廂裡,頭枕著杜雲瑟的大腿,杜雲瑟一手拿著書冊,一手護在他耳邊,防止他因為顛簸磕到頭。
次數多了,秋華年也不再不好意思,感到困後直接拍了拍杜雲瑟的腿,調整好姿勢躺倒枕了上去,心裡雀躍偷樂,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美男膝枕!
杜雲瑟放下書冊抬手拉上車簾,讓車廂內昏暗下來,垂眸看著秋華年小半張精緻秀麗的臉,唇角微微勾起。
晚上休息時,因為人生地不熟,需要留一個人在車上看行李,杜雲瑟便讓秋華年去客棧睡覺,自己簡單洗漱後在車廂裡休息過夜,秋華年本來想輪流守夜,直接被杜雲瑟堅定否決了。
就這樣過了三天兩夜,第三天傍晚時分,馬車終於進了襄平府城。
“前面就是貢院了,我就送到這裡,街對面有不少等著的空馬車,公子們想在哪處安歇可以自行僱車過去,如果不知道該去哪,這裡還有不少攬客的夥計,多問幾個總能選到合心意的。”
車伕知道杜雲瑟是來參加院試的,直接把他們送到了貢院附近最方便的地方。
秋華年和杜雲瑟下車,舒展了舒展發麻的四肢,把已經提前打包好的行李全部從車上取了下來。
兩人正要找輛空馬車僱傭,一個十五六歲的機靈夥計已經迎了過來,“兩位可是從漳縣來的秋公子和杜童生?”
秋華年和杜雲瑟對視一眼後問他,“你是?”
“我是舒意樓的夥計,您二位叫我舒五就行,我家老闆娘前兩天收到漳縣黃大娘的信後,就派我在這兒等候二位了。”
舒意樓就是黃大娘給秋華年提過的她在府城拜把子的好姐妹開的客棧,秋華年沒想到黃大娘後來還為此專門給對方送了信,心頭微暖。
與豪氣爽快的人打交道,就是這麼令人心情舒暢。
舒五說著過話。”
舒五能準確說出舒意樓和黃大娘的名字,秋華年沒有懷疑他,但有些好奇,“黃大娘的信裡不可能有畫像,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舒五嘿嘿笑道,“大娘在信裡說,秋公子是位長得頂好看的哥兒,杜童生是位長得極英俊的書生,我本的再真不過了。”
黃大娘沒有親眼見過杜雲瑟,但黃二孃見過,聽見這對姐妹這麼形容自己和杜雲瑟,秋華年輕咳一聲,略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二百多米,秋華年看見了舒意樓的招牌,它臨街蓋了兩層高的樓,一樓大堂提供飯食,二樓是客房,樓後還帶著一個院子,三面都蓋滿了排房,分成一個個隔間,也做客房使用。
看這裝修和規模,在襄平府已經屬於上等的客棧了。
到舒意樓門口,還未進門,秋華年就看到一個穿著錦緞衣裙的女子從櫃檯後走出來,她看上去四十多歲,臉上略染風霜,身段苗條,風韻猶存。
舒五上去叫了一聲老闆娘,女子對他們笑道,“兩位公子遠道而明瞭緣由,我和她是登堂拜母的交情,你們幫了大娘的忙,就是幫了我鄭意晚的忙。”
“院試前後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和我說,若是見外,才是不給我面子。”
“我這就讓後廚去做接風宴,舒五,把兩位公子的行李收拾到後堂去,手腳麻利點!”
鄭意晚盛情難卻,秋華年和杜雲瑟只好坐下,過了一會兒,幾樣酒菜上齊,舒意樓的老闆舒華採也來作陪了。
“當初我們夫妻在襄平府白手起家,多虧大娘照拂,才打拼出這偌大家業,後來大娘為了妹妹返鄉,多年不曾再來府城。”
“聽聞大娘今年要來府城參加百味試,我們高興地不知跟什麼似的,若不是華哥兒做出紅腐乳賣給她,以她的脾氣,差點就來不成了。”
喝了幾盅清酒後,舒華採和鄭意晚的稱呼都隨意親切了起來。
二人的舒意樓開在貢院附近,每屆都會接待不少參加府試、院試、鄉試的學子,相關消息十分靈通。
舒華採一邊勸菜勸酒,一邊給他們講解,“院試要考兩輪,兩輪中間間隔一天,考完三日後放榜,榜上有名者可參加晚上的百味試,這些你們應當都知道了。”
“每年院試的卷子都是聖上欽點的學政批閱的,我聽住店的客人說,前陣子咱們遼州換了位新學政,襄平府的院試是他主持的第一場考試,所以他的喜好和寬嚴程度大家一概不知,這次院試怕是變數不小。”
杜雲瑟心頭一動,“舒兄可知這位新學政的姓名和來歷?”
舒華採回憶了一下,“只說是京中來的,名叫馮銘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杜雲瑟微微點頭,沒有再開口,秋華年看出他心有所思,打算回頭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問問他。
“舒老闆,你知道今年襄平府有多少人參加院試嗎?”秋華年提了個關心的問題。
報名參加院試需要同鄉學子結隊互相擔保,還要請稟生作保,杜雲瑟的這些事宜是王縣令幫忙安排好的,他和同鄉學子交情不深,自然沒處去聽這些小道消息。
舒華採道,“今年整個襄平府來考秀才的童生有三百多個,較往年少些。”
朝廷有規定,秀才錄取比例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間,總人數少了,錄取的名額也就少了。
舒華採以為他們是擔心名額少了考不上,寬慰道,“雲瑟這個年紀就有把握考秀才,已經是少年英傑了,就算這次不中,等到後年的院試也可再考。”
縣試、府試、院試這一整套秀才三步曲是三年辦兩屆,今年是連著辦的第二年,下次院試要等到後年了。
秋華年倒是不擔心杜雲瑟通過不了院試,按王縣令的說法,如果不是被大儒文暉陽帶走遊學,他十歲就該是秀才了。
這些日子杜雲瑟讀書時,秋華年時不時出於好奇過去看兩眼、聽幾句,每次都弄得自己兩眼蚊香圈,轉而佩服起杜雲瑟的學識和才智。
雖然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頭懸梁錐刺股地奮鬥,以現代多年應試教育的經驗,未必學不會,但他穿成了個不能科舉的哥兒,而且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為什麼非要去吃讀書考試的苦?人一輩子一次高考,一次考研已經夠了!
這科舉的險峻高峰,還是交給天資卓絕的杜雲瑟去爬吧,他負責遞繩子送物資就行了。
桌上酒菜快吃完時,鄭意晚夫妻對視一眼,做出了決定,“華哥兒,現下距離院試還有十日左右時間,我們客棧雖然條件不錯,但過於喧鬧,怕是不方便雲瑟備考。”
“我們家的宅子在兩條街外,離貢院近,還人少清靜,你們直接住過去豈不便宜?”
鄭意晚夫妻在他們來之前就商量過這件事,但當時因為不清楚兩人的具體性情,怕邀到家中反生事端,所以沒有下決定。親眼見過後,夫妻二人見秋華年性格親切隨和,杜雲瑟清貴自矜,才徹底放心。
有更好的住處,秋華年自然不會推辭,只是強調一定要付租金,鄭意晚知道秋華年賣了紅腐乳後手頭有錢,沒有堅持勸他。
舒宅位於兩條街外的甜水巷,是一個南北兩進的院落,東邊還帶一個小跨院,跨院不靠街,裡面有一個小花園,三間打通的南房,東南角開了一扇通往巷子的小門,環境十分幽靜。
鄭意晚把跨院小門的鑰匙交給秋華年後說,“你們安心住這兒,要出門可以從小門出去,走個十幾步就到街上了。”
跨院除了房屋較少,已經相當於一個單獨的小院落了,這個居住條件比起趙氏一行人在府城租的兩間倒座房不知好了多少,趙氏他們租兩個月花了三兩銀子,而秋華年和杜雲瑟只用住不到二十天。
秋華年忖度了一下租金,拿出二兩銀子給鄭意晚充當房租。
鄭意晚口中說著太多了再三推卻,最後推回去了五錢銀子,又說道,“跨院沒有灶,你們不用自己做飯,每日客棧後廚做好了,讓舒五給你們送過來,價錢全包在房租裡。”
鄭意晚讓看家的婆子送來些日常用品,不打擾他們安頓,離開了跨院。
秋華年和杜雲瑟收拾自己帶來的行李,跨院裡的三間南房中間打通,整體內部空間和一間現代教室差不多大,東邊是一座三面連接牆壁的通炕,西邊窗下設有案臺桌几,掛著書畫,中間用櫃子和多寶閣隔開,上首擺著一個方桌,兩把黑漆圈椅,中堂掛著一副大牡丹圖。
在襄平府,非權非貴的普通富戶家裡就是這樣的呈設,雖比不上宋舉人家講究,但比秋華年去過的衛德興家雅緻精美地多。
跨院的櫃裡有被褥,雖然是新的,但因常年不拿出來用有些潮硬,不如秋華年專門從家裡帶來的新做的被褥舒服。
他把跨院原本的被褥鋪在下面,又把自己帶的褥子鋪在上面,伸手試柔軟度的時候,突然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
這座跨院只有一座打通的南房,一座炕,那麼……
秋華年的背僵住了,杜雲瑟若有所覺,輕聲說道,“你我尚未完婚,同床於禮不合,我去睡西邊的小榻。”
他說著就要搬被褥過去,秋華年趕忙攔住,開什麼玩笑,那小榻寬不到一米長頂多一米六,硬邦邦的怎麼能睡人。
“我都沒說話呢,你急什麼。而且,這不是……”
秋華年輕咳了一聲,把“這不是遲早的事”嚥下去一半,告誡自己這是古代,而且他和杜雲瑟還沒到互通心意那一步呢,要矜持一點。
杜雲瑟沒回來的時候,秋華年還擔心過自己的“人身安全”,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分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