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籠
本香港有急事得儘快回去這句話時,第一反應就是慶幸。
他一走,她就不用天天和他相處,她也能稍微喘息一下。可誰能想到,他竟然為了也帶她去香港,連整個舞團都能想辦法搬過去。
“我明天還是跟其他人一起走吧,”沈薔意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這樣方便一點。”
賀靜生還是那樣溫和平淡的語調,關懷道:“人多,影響你休息。”
言簡意賅到一句贅餘的話都沒有,看似在為她著想,實際上十分強硬地斬斷她最後的僥倖。
沈薔意不再做無謂的反抗,他的態度已然明瞭。
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大概已經瞭解了他的脾性,他很有禮貌和涵養,總會尊重她地等她先掛電話。而沈薔意每次也只能在這上面稍微發洩一下,將電話掛得毫不猶豫。
可沈薔意又覺得他是個特別矛盾的人,一邊在細節上尊重她,一邊又掌控她。
她心亂如麻。
事到如今也無能為力,放下手機後,繼續排練,瘋了一樣跳,汗水將頭髮都打溼,累得直喘氣這才稍微緩解了些心情的沉重。
剛坐下喝了口水,就接到了司機的電話,說已經在劇院門口等她了。
沈薔意拿上自己的包離開了劇院。
先回了宿舍,kiki正在吃晚飯,看見她回來,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吃,沈薔意笑著拒絕了。
她回到房間收拾行李。
其實日常生活用品,賀靜生都已經為她準備齊全了,每一樣都無比昂貴,可她還是把自己的帶上了。
但她東西少,沒什麼能帶的,箱子裡最多的就是足尖鞋。
拖著行李箱出漏洞百出。
結果見她要走,kiki沒有半點驚訝,還提出幫她拿行李下去。
這心照不宣的反應,讓沈薔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更無地自容了點。
她什麼都沒說,連強顏歡笑的力氣都沒有。
下了樓,司機立馬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箱,然後替她拉開車門。
又是一段沉默又難熬的路程。
即便入了夜,整個城堡也燈火通明,矗立在這一片梧桐樹中,避世又安靜。
賀靜生果真如他所說不在家。
晚餐還是多到浮誇,擺在桌上任她選擇,她隨便吃了點就上樓洗澡睡覺。
她適應能力還算強,在這住了幾晚已經不再害怕了,只不過睡覺還是習慣性點一盞壁燈,這樣才有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睡得不熟。
正迷迷糊糊時,她感受到有人正在摸她的臉。
眼睛虛睜開一條縫,隱隱看見坐在面前的一道逆著光的人影,她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往後躲。
下一秒,炙熱的大掌就握住了她的臉頰。
沈薔意的目光總算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賀靜生。
他沒穿外套,就一件解散紐扣的襯衫,袖子挽到了小臂,此刻手捧著她的臉,他小臂的青筋也緊貼著她的脖頸。
她不由自主放輕了呼吸。
“抱歉,我就是想看看你。”
安靜的氛圍下,他壓低的嗓音顯得格外溫柔。眼鏡鏈條下垂,氣質斯文又矜貴,太過優越的面容,勾起唇微笑的模樣,實在蠱惑人。
明明是他嚇到她,他這樣的語氣反而讓她覺得剛才是不是她太矯情了。
沈薔意眨了眨眼睛。
沒有再閃躲了。任由他撫摸她的臉頰。
她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情,她的溫順似乎令他很滿意。
斟酌了許久,還是打算趁熱打鐵。
“賀”
下意識又要叫賀先生,最後及時改了稱呼,仍舊是軟綿綿地叫他:“靜生。”
“嗯。”他應道,尾音是上揚的調子,不難聽出他此刻的欣慰和愉悅。
“我明天還是想跟舞團一起走,可以嗎?”她儘量將語調掐得像水一樣柔軟無害,期待滿滿地看著他。
她無故缺席,不知道別人又要怎麼議論她。
賀靜生神色未變,他粗糲的指腹從她的臉頰慢慢遊移到她的眼睛,像逗貓那樣玩她的眼睫毛,一上一下地輕掃,明明面上還是帶著笑意,可說出去的話卻讓她猶如被冷水澆了個兜頭。
“不可以。”
拒絕起來毫不猶豫。
沈薔意的眼睛一暗,表情也瞬間一垮。
他還在玩她的眼睫毛,她直接閉上了眼睛,側了下頭,躲開。
他的手落空,頓了頓。
似乎輕笑了聲,“一不如你意,就生氣?”
聞言,沈薔意這才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在跟他發脾氣,跟他比起來還是太喜怒形於色了,也太不會偽裝了。
畢竟現在寄人籬下,而且整個舞團都握在他手裡,他能輕輕鬆鬆取消歐洲所有巡演,也能一句話就讓舞團改成行程去香港。
她實在不敢惹他。
“沒有,我就是.”沈薔意強裝鎮定,為自己找補,“困了。”
“沒有生氣。”她又強調一句。
“嗯。”賀靜生的手再次觸上她的臉頰,這次不是去玩她的睫毛,而是劃過她的鼻子,最後落在她紅潤柔軟的嘴唇上,似有若無地輕點,“這件事是我不對,你可以生氣。”
他的態度誠懇、溫和。向她道歉。
可緊接著,只見他又說:“但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
“.”
論語言藝術,大概沒人能比得過賀靜生。
用最溫柔的語調說最霸道強勢的話。
正是因為這樣,沈薔意才更覺得無力,他太直白,坦坦蕩蕩毫無保留一樣。
這個“在一起”,或許是一語雙關。
既在說去香港的事,也或許是另一種含義的,在一起。
有的時候,她甚至希望他不要這麼溫柔紳士,哪怕兇一點也好,她可以有更堅定的理由說服自己。
結果他來一記溫柔刀。
沈薔意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只能順從地點頭。
毋庸置疑,這次談判她又是手下敗將。
“困了就睡吧,不打擾你休息。”
他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收回貼著她嘴唇的手,盯了她幾秒,隨後緩慢往下俯身。
沈薔意屏住呼吸。意識到他好像是要吻她,大腦發出危險警告。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落在她的額頭和鼻尖上。
她下意識閉緊了眼睛。
沒想到下一秒,他的氣息驟然遠去。
“晚安。”
只聽見他低沉沙啞一句。
等睜眼後,他已經出了房間,握著門把手正在慢慢關門。
門關上前,他仍舊望過來一眼。
和她目光對上,沈薔意立馬又做賊一樣閉上眼睛,翻了個身。
他似乎又笑了一聲,而後房門緊閉。
房間歸於寂靜。
女孩的輕嘆久久未散去。——
沈薔意的生物鐘很準,每早六點就醒了過來。
今天又要坐飛機,所以她從自己行李箱裡拿了一套簡單的休閒服穿上。
然後自己推著行李箱下樓。
一大早僕人們就開始忙忙碌碌,看見她出來,立馬來拿她手上的行李。
對她說早餐已經準備好,只不過賀先生正在晨練。
沈薔意點頭,先去了餐廳,等得久了便沒了耐心,吩咐僕人先上早餐。
吃完早餐後,不知道又該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為了消遣時間,她便走到花園裡,隨便轉了轉。
城堡的花園太大了,東走西走一不小心就迷了路,還是賀靜生給她打電話問她去哪了,她才說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報了周邊一些標誌性建築後,等了一會兒,竟然有一輛復古的四輪馬車朝她駛過來。
賀靜生就坐在後面車廂裡,穿一身筆挺深灰色格紋西裝,雙腿交疊,嵌進柔軟的椅背,怡然自得。
馬車停在沈薔意麵前,馬車伕訓練有素,摘下帽子擱在胸前,微笑著朝沈薔意頷首。
賀靜生向她伸出手,沈薔意遞上自己的手,他輕輕一拉,她便上了馬車。
坐在賀靜生旁邊。
他應該是才洗過澡,身上是一股清爽的男士沐浴乳香味。
他的胳膊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似乎將她團團包圍。沈薔意挺直背,不敢往後靠。
“怎麼跑這麼遠?”賀靜生閒聊般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