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撤軍
整個鄯州,其實並沒有多大,它畢竟是個州。
但是這個地方又太過重要了,它是西北唯一的一個小盆地,也是最大的糧倉。
湟中平原也被吐蕃人稱呼為“吐蕃麥莊”,每當麥子熟了,不但吐蕃的軍隊進來搶,平民也來搶。
準確來說,平民叫偷。
眼下的湟中平原,遍地都是麥苗,但是沒有成熟,冬播的小麥在六月份成熟,春播的在八月份。
六七八三個月,是吐蕃搶劫和入境偷盜的黃金時期,事實上,可以再加上九月十月,因為後兩個月,搶劫起來更方便,都儲存在糧倉裡,當然難度也更大一點。
四月份就是隴右地區小麥的春播時節,僅限這一個月,過了這個月播種,產量會大打折扣,因為你不管什麼時候播種,它都是同期成熟。
所以不論是李琩還是皇甫,還是長安還是基哥,都希望在四月份春播之前解決戰鬥。
否則鄯州的春播出了問題,朝廷又得撥款,實在是撥不起了。
而播種,靠的是軍士,鄯州的田畝一半以上是軍屯,都靠軍士來種的,四月份之前仗打不完,隴右今年還得跟朝廷要飯吃。
軍士們自然也都知道這個道理,地是他們種的,沒有人比他們更在乎這些地。
屯田,就是軍糧給養之田,直供軍隊,軍士們一家老小也是靠這個活的,隴右屯田共有172屯,產出來的糧食除了朝廷的賦稅之外,就是藩鎮軍士的口糧,這個口糧就是僱傭費。
地雖然不是你的,但是你只要在藩鎮一天,地裡產出來的糧食就是你的。
如果有軍功,還有額外賜田。
李琩的這支大軍,只有一萬八千人,分為四路南下,大軍行軍只走道路,絕不踐踏田畝,因為那都是軍士們的心血和命根子。
雖然當下很多田畝因為前段時間的幾場大戰,青苗都遭到了破壞,看上去一片狼藉。
因此而導致行軍緩慢,但是各軍之間遙相呼應,互為掩翼,是完全不需要擔心被偷襲的。
臧希液確實是個行家,雖然吃了一場大敗仗,但決不能否認,人家是整個隴右地區,僅次於安思順的大將。
一支新軍,被他整頓的紀律嚴明,從表象上看,彷如一支精銳。
因為他們軍械完備,還擁有一支六百人的重甲軍。
這六百人全部都是臧希液的心腹,絕對的子弟兵,號為先登軍,這一次主攻石堡城的,就是這六百人。
為了讓他們養好體力,重甲裝備都在後面的牛車上拉著,每日中午還有五口羊,給他們補充能量。
玩命的吃的好點,無可厚非。
“牛盲嶺,烽火堡、高臺嶺,三點為一線,是我軍首當其衝需要攻破的一條防線,”張介然沒有跟著皇甫走,卻跟著李琩出來了,因為他擔心李琩亂指揮。
畢竟李琩目前為止的作戰經驗,為零,張介然雖然面上冷靜,內心則是憂慮的一批。
所以一路上,他都在詳細的為李琩介紹當下形勢,言語之中多方誘導,暗示李琩不要管臧希液他們怎麼打,人家比你知道該怎麼打。
李琩當然不會胡亂干預,雖然很多小說裡,主角或是帶頭衝鋒,或是全權指揮,或是神機妙算,或是力挽狂瀾,但是李琩心裡清楚,他不是爽文主角。
他是統帥,他只負責用人,不負責作戰。
“你繼續說,”李琩騎在馬上,將一個水囊遞給了張介然,這個人從離開鄯州開始,就逼逼叨叨、逼逼叨叨,嘴巴就沒有停過,就好像他一停下,李琩就會給臧希液、杜希望、楊景暉三人發號施令。
張介然接過水囊,沒有打開喝,而是繼續道:
“臧希液的既定戰略是完全正確的,以杜希望、楊景暉牽制三點之賊軍,安人軍集中一線,走倒淌河,從回彎小路夜襲石堡,上一次安思順之所以沒有建功,是因為他的目的是拿下牛盲嶺,烽火堡、高臺嶺,再圖石堡,以至於過度消耗,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士氣已墜,沒法再改變戰略,臧希液正因有前車之鑑,所以這一次應該會順利一些。”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安思順當初雖然沒有打下來,但是打出經驗來了。
牛盲嶺,烽火堡、高臺嶺這條防線,囤積著三萬賊軍,做為攻方,又是以低打高,劣勢太大,安思順攻了幾次都是徒勞。
所以這一次,臧希液選擇了由兩翼牽制,也就是說,我不打你,就看著你,你要是敢離開,我立即上去。
也就是所謂的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再動。
“臧希液還有多久進入休整?”李琩詢問一旁負責軍情整理的嚴希莊道。
嚴希莊說道:“算算時間,應在今夜傍晚抵達赤嶺外圍六里的平原休整,鎮西軍和白水軍會在午時進入既定方位,派軍挑釁。”
“湟中方向有什麼動靜?”李琩又問。
嚴希莊道:“沒有最新消息,安思順沒有找到索達赤的中軍,賊兵主力應該已經攻城了。”
李琩笑了笑:“很好。”
索達赤如果正在猛攻綏和,必然難以抽兵襲擾李琩,那麼對於他們這支攻打石堡城的奇兵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但毫無疑問,李光弼眼下則會非常艱難。
圍繞綏和城的這場大混戰,已經進入白熱化,城西的夯土城牆快被打爛了。
而郭子儀方向也是堅守的非常辛苦,好幾個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雙方就這麼激烈的爭奪著,兩邊的損耗都非常大。
王難得灰頭土臉的返回大營,脫掉頭盔罵道:
“打成特孃的狗屎了,安貞就是個廢物,沒有安思順,他連仗都不會打了,被賊軍阻擊在北邊進不來。”
他帶著自己的五百精騎,每天清晨出發,下晌回來,沿途專找小股賊兵廝殺,戰績彪炳。
但終究是五百人,於整個戰局沒有多大影響,期間見到了不少臨洮軍遊騎,他才知道,直到如今,安思順仍在琢磨著,怎麼突破外圍防線,突襲索達赤的中軍。
安思順是一門心思擒賊擒王,以至於沒有返回臨洮主力所在,指揮作戰。
“元曜呢?他現在怎樣了?”王難得在營房在詢問留守的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