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不怕京兆尹(第3頁)
也就是李巨能看的明白,正如後世很多人竟然看不起《祭侄文稿》,那是他們還不到那個層次。
“看來傳言不虛,那個顏令賓確實是琅琊顏氏,不然以顏真卿的性格,斷不會為達奚動筆,”
韋昭明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從懷裡拿出牛皮紙包裹著烤羊肉,攤開放在長几上,朝眾人擺手道:
“我有下酒菜,誰帶著酒?”
裴幼卿笑了笑,令下人取來美酒放在桌子上。
他是裴耀卿的親弟弟,官至洛陽府少尹,河南縣令。
河南縣是六大赤縣之一,這個地方的縣令級別很高,與長安令、萬年令平級。
“金吾衛都打發了嗎?”王存良坐下後道。
韋昭明點了點頭:“我跟昭訓打了個招呼,今晚的平康坊沒有金吾衛。”
韋昭訓如今是右金吾衛大將軍,而李琩一直在南曲留著人,負責保護達奚盈盈,今晚韋昭訓答應撤走,也是韋昭明口頭保證,不會拿達奚盈盈怎麼樣,人家才撤的。
否則韋昭訓絕對不會下達違背李琩意願的命令。
“都坐都坐,咱們邊喝邊聊,”
李巨朝仍然站著的幾人擺了擺手,一干左右長安物價的大佬們,圍著一張小長几坐下,吃著不多的羊肉,喝著僅有的三壺酒。
他們不是來吃肉喝酒的,但酒菜必須有,只當是不讓嘴巴閒著。
“我先表個態,”李巨率先道:
“大家也知道,我輩分雖高,但畢竟年紀尚淺,也就是族內一個傳話的,做主的不是我,李憲臺這一次必須上去,那麼楊慎矜就必須完蛋。”
說罷,李巨看向韋昭明:
“昭明兄要跟韋堅打個招呼,進長安的錢,正月裡要縮減一半,催高物價,李林甫必然要拿出戶部儲備來平抑壓制,也就管不了太府寺的虧空了,而且我這裡有消息,西北的賬目有問題,很可能是在平太府寺的賬,看樣子李林甫也知道攔不住李憲臺,所以冒險用這種手段來保楊慎矜。”
韋昭明啃著羊肉,皺眉道:
“這個消息,我也聽說了,只不過突然斷供,又是在正月裡,怕是會引起動盪,上元節就要到了,得讓聖人舒舒服服過了節,咱們才能這麼幹。”
李巨笑道:“這是自然,萬不能讓聖人不快,李齊物那邊我也打了招呼,上元節一過,我看戶部到底是救長安,還是救楊慎矜。”
竇銘沒有喝酒,一直在聆聽著大家的對話,他以前並不參與惡錢的事情,是弟弟死後,他才主動向家族請纓,來負責惡錢事宜。
竇家巴不得他能出力,因為竇銘也是財稅專家。
“東西市的物價,直接決定了長安物價走向,”竇銘道:
“先斷了這兩個地方,太府寺在這裡有東西市署,必然會第一時間向戶部求救,咱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將太府寺的爛賬都給捅出來。”
太府寺的爛賬,是從韋堅而起,但後來楊慎矜一直在拆東牆補西牆,以至於賬目越來越亂。
而將來收拾楊慎矜,韋堅在任時期的帳就不查了,後面的亂賬,就是楊慎矜的罪名。
刑部崔翹查賬,是不好查出貓膩的,只有像惡錢集團這樣直接讓你自己顯露原形,才是最好的辦法。
李琩其實也是最近才反應過來,韋堅當初擔任平準令,胡搞一通,似乎不僅僅是為了逢迎聖意,而是早就盯上楊慎矜了,正好藉機給他埋了一顆雷。
“達奚盈盈與隋王關係不一般,我們這邊有動作,如今還是需要達奚盈盈來運作,這個女人如今胳膊肘往外拐,怕是什麼都會跟隋王講,我們是不是應該提防一下?”竇銘看向李巨道。
李巨微笑擺手:“大可不必,有人已經探過隋王的口風了,他是支持李憲臺的,而楊慎矜又是楊洄的絆腳石,隋王就算知道,他也會裝不知道,坐看楊慎矜完蛋。”
韋昭明道:“但是這樣一來,他對惡錢的事情更為熟悉了,並不是什麼好事,他上次見我,就說明人家已經知曉了我的身份,如果讓李林甫掌握清楚,對我們大大不利。”
裴幼卿搖了搖頭:
“隋王與李林甫的關係,並不是我們想象中那樣,阿兄曾經跟我提過,李林甫想要駕馭隋王,但完全做不到,可見他與李林甫的合作是有限的,兩邊並不像咱們這樣互通有無,而是互相利用,隋王不會將惡錢的事情告訴哥奴,哥奴想知道,只能自己來查,而我們最提防的就是他,絕無紕漏。”
“還是謹慎一些好,”竇銘淡淡道:
“只要不動達奚,隋王便不會發作,眼下南曲還是要交給達奚來主持,我認為,她在哥奴府上,應該是什麼都沒有說,否則哥奴早已暗中動手了,畢竟眼下缺錢的地方太多了。”
竇家換了一個主事者,對達奚態度也大有改觀,這讓李巨非常欣慰,點頭道:
“達奚還是聰明的,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宇文融一手調教出來的,不會那麼蠢笨。”
朝廷要用錢,有些時候只能求助於惡錢集團,這就是為什麼宇文融和裴耀卿能夠成為水陸轉運使,因為那道門,他們倆可以打開。
換成其他人,惡錢集團根本不會給他們臉。
“卿等皆言融之惡,朕既貶之矣,今國用不足,將若之何?卿等何以佐朕?”這是李隆基的原話。
宇文家,不是十一大股東,而是依附於宗室的小股東。
“就這麼定了,李憲臺若是上去了,我們這邊會讓出一些分潤給大家,”李巨笑道。
眾人連忙拒絕。
韋昭明道:“我等同舟共濟,莫要如此見外,你好我好,大家才好。”
“諸君共飲,”竇銘舉杯道。
一干人的酒杯碰在一起,那撞擊的聲音便是楊慎矜的喪鐘。
雖然楊家也是十一大股東之一,但是無妨,你們再換一個管事的就好。
楊慎矜擋了太多人的道,就不能不除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