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忠義(第3頁)
結果是非常好的,所有人都認為,李林甫這一次實實在在是在為國著想,裴耀卿都以為就是如此。
事實上,李林甫是想換一個更能理解他行政方針的人上去。
節度使更換,那麼節度區必然會大量出缺,因為藩鎮的很多官員,都是節度使自行辟易。
王斛斯辟易的,那就是王斛斯的人,裴寬怎麼可能用?那麼范陽節度府原先的官員就會進入守選,不算下崗,屬於靈活就業人員。
所以盧奐特地派人跟李琩打了個招呼,河北大量出缺,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安排的人,我這邊能給你留兩個名額。
人家這是好心,但李琩其實沒有那個想法。
他現在主要的戰場,在長安,在皇城,心腹本來就少,再派去河北,那就更不夠用了。
不過李琩倒是可以安排其他人去,白給的名額,不要白不要嘛。
裴寬即將上任,肯定要大量新闢幕僚,一時間,他也搞不來那麼多人,那麼他的職場友人,就會給他推薦一些。
推薦的人,必須出身清白,來歷清楚,德才兼備,最好是沒後臺的。
沒後臺的,裴寬用起來才方便。
這兩個名額,李琩想到兩個絕佳的人選。
......
“娘子不在,隋王走空了,”
顏令賓給開的門,笑盈盈的李琩請進小院。
李琩點頭道:“我知道她不在,一大早的三娘便出門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來了這裡,我今天來是找你的。”
“找我?”顏令賓微微錯愕,請李琩在小院的樹蔭下坐下。
沒辦法,今天天氣太熱了,屋子裡待不住。
李琩坐下後,接過對方遞來的清水喝了一口,道:
“我聽說,你在長安其實有親族?”
“沒有,”顏令賓微笑搖頭:
“隋王就當做是沒有吧,我不想麻煩他們,更不想牽扯他們,我現在不方便與他們過多來往。”
幫著管惡錢的賬,達奚盈盈不出事還好說,出了事,她也跑不了,人家心裡都清楚。
“親友本來就是用來麻煩的,越麻煩越親,不走動,再親的血緣也會生疏,”李琩笑道:
“你不會不懂吧?”
顏令賓在一旁坐下,還是微笑搖頭:
“我是個糊塗的人,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既然不懂,就最好什麼都別碰,此為安身立命之本。”
李琩頗為無奈道:
“開門見山,顏真卿應該是回來了,你幫我約一下。”
顏令賓搖頭道:
“以您的身份,想見他輕而易舉,為什麼偏偏找我呢?”
李琩頓時皺眉,哪有那麼容易?皇城那麼大,是你想見誰就能見誰呢?秘書省的秘字,你以為是白起的?
別看是圖書館,那是涉密機構,不對外開放的。
李琩看出來了,不說清楚,人家不願幫著忙,而他讓顏令賓牽線,其實是要傳遞給顏氏兄弟一個信號,咱們是私交,不算公務交往。
私交有人情味,公務沒有。
“河北節度府出缺,盧奐要安排官員補任,我們倆覺得,顏氏兄弟就很合適,”李琩笑道:
“你覺得呢?”
顏令賓愣住了,她對“盧奐”這兩個字非常敏感,因為這兩個字,是她心語最多的兩個字。
她感謝李琩曾經對她的幫助,但是對盧奐,是感恩。
竇鍔免職,明擺著是盧奐幫她出氣,為了一個女伎得罪外戚,她覺得這份恩情,她死都難以報答。
而李琩說話特別鬼,讓顏令賓誤以為,推薦顏氏兄弟,是盧奐的意思。
盧郎絕對不會害我......顏令賓毫不猶豫道:“隋王打算什麼時候見?”
“當然是越快越好,”李琩起身笑道:
“就在挹翠樓,等你安排好時間,派人通知我一聲。”
顏令賓跟著起身道:“不再坐坐了嗎?也許娘子會回來。”
“不必了,我說了,今天只是來找你,”李琩擺了擺手,就這麼走了。
安史之亂時期,有兩大忠義之臣,張睢陽,顏常山。
沒算顏真卿,是因為顏真卿活到了安史之亂結束,收穫了忠義的果實,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公。
但是他的堂哥顏杲卿,卻是孤城力戰,陷於敵寇,信守忠義,慘遭殺害。
而顏家眼下,顏杲卿是老大哥,顏真卿他們兄弟幾個都聽人家的。
原因是,顏杲卿的爹是老大,人家是長房,顏真卿的爹是老二。
而且,顏杲卿的爹顏元孫,出身太子(李隆基)舍人,史書記載:玄宗監國,令其獨掌令誥,可見人家也是基哥的人。
老顏家,地地道道,根正苗紅的保皇派。
但是顏真卿在家裡排行小,所以基哥對其印象不深。
要不然歷史上,基哥得知安祿山造反後,嘆曰:河北二十四郡,豈無一忠臣乎?隨後得知顏真卿舉義旗平叛,又來了一句:朕不識顏真卿形狀何如,所為得如此?
啥意思?我不知道顏真卿這個人怎麼樣,他竟然能有此大作為?
不熟歸不熟,但基哥知道這是他的人。
所以李琩推薦這哥倆,無論吏部還是中書門下,包括裴寬,都不敢不用,不用,就等於排擠聖人的人,基哥會不高興的。
自從上次顏允南迴京,與顏令賓見過一面之後,其實雙方的往來就沒斷過。
李琩為什麼知道顏真卿回來了?不是從皇城打聽的,而是上次出行,達奚盈盈說的,因為顏家兄弟陸續返京之後,在家中聚會特地邀請了顏令賓。
顏真卿的書法又特別的出名,達奚盈盈厚著臉皮想求一幅墨寶,人家顏真卿也答應了,不過要等狀態。
狀態好了才能揮灑自如,一氣呵成,狀態不好的時候,人家還不動筆。
講究啊。
李琩在想,這一世如果能阻止安史之亂的爆發,《祭侄贈贊善大夫季明文》應該是不會有了。
《蘭亭序》不出,那可是天下行書第一啊。
但轉念一想,一幅字帖,在千萬百姓的生命面前,又似乎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