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盤大佬粗 作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騎驢的南方人(第2頁)

 要知道,當下的吐蕃是奴隸社會,很多吐谷渾部落扛不住吐蕃的高壓虐待,所以陸陸續續在一百年間,不斷有部落遷徙至大唐境內,進入由大唐設置在邊境的羈縻州內繁衍生息。

 這些吐谷渾人自耕自種,遊牧生產,沒有紡織業,所以最缺的是布帛,以此為軍需,他們是會賣命的。

 李林甫對於隴西的情況,其實非常重視,但他也絕對不會認為,吐蕃會舉國而來,畢竟十年前信安王已經把他們打怕了,吐蕃遣使求和,將那場大戰歸咎於邊將交抅,致獲罪於舅。

 李隆基是舅舅,尺帶珠丹是外甥,這就是史書上的“舅甥之盟”。

 眼下戰事過去也就十年,大唐正值鼎盛時期,李林甫內心深處,也偏向於皇甫惟明有誇大之嫌。

 因為誇的越大,將來勝了,功勞就越大,而皇甫惟明是太子的人。

 一個王忠嗣,一個皇甫惟明,眼下都擔著重任,真要讓這兩人坐大,我還能與東宮抗衡嗎?

 像他這樣的人,在為國家考慮的同時,首先會為自己考慮。

 李林甫突然想起李琩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皇甫惟明與蓋嘉運,他們到底誰的奏報是準確的,我們身在長安難以知曉,”李林甫望著眾人,沉聲道:

 “但此事務必嚴謹對待,思則有備,有備無患。”

 韋光乘道:“如果吐蕃真有大動靜,蓋嘉運不會不開口的,他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跟朝廷要錢?”

 “那個人靠不住的,”裴耀卿道:

 “去年我就看出來,此人對軍務之事,有懈怠之嫌,留戀長安,久不願去,應發文河西觀察使王倕,探明敵軍動向。”

 “你這不是挑事嗎?”牛仙客不滿道:

 “河西現在的節帥是蓋嘉運,你讓王倕去查探敵情,置蓋嘉運於何地?這兩人要是鬧不和,出了禍事算誰的?”

 裴耀卿呵呵道:

 “隨便找個理由不就好了嗎?令其觀察邊境防務,這本就是在他的職責範圍,蓋嘉運有什麼好說的?吐蕃葉如部到底動沒動,事關重大,總是要查清楚的。”

 一直沒有吭聲的門下省黃門侍郎陳希烈,搖頭道:

 “時間上似乎來不及了,王倕這一探一報,至少都需三四個月,恐怕隴右已經打起來了,不過河西早做準備,還是有必要的,他們如果能更大的牽扯敵軍主力,隴右的壓力也能小些。”

 牛仙客擺手道:

 “那要是萬一大戰是在河西打呢?蓋嘉運之所以無法探明軍情,也許敵軍就是故佈疑陣呢?現在的情況是,隴西有防範,河西還不怎麼當回事呢。”

 李林甫聽到這裡,拍桌道:

 “正因如此,所以更有必要給蓋嘉運提個醒,就如煥之所言,令王倕督查防務,蓋嘉運著手調動健兒,以做大戰之準備。”

 張均一愣,臉色難看道:

 “這麼一來,是不是河西也得給他們籌備軍需了?”

 牛仙客笑道:“我們只要防患於未然,早做防備,吐蕃懼我軍威,無從下手,大戰就能變小戰,甚至無戰,耗費不會太大。”

 你特麼說的輕巧,出錢的又不是你?張均內心腹誹,戶部侍郎這個差事,他是一天都不想幹了。

 .......

 事實上,皇甫惟明在呈報軍情,請求調撥軍需的第二天,朝廷便已經發文送往鄯州,其上內容也很簡單:你放一萬個心,只管安心佈置防線,軍餉的事情朝廷一定供應。

 能不能供應的上,是一回事,漂亮話必須提前說出去。

 人家在前線,你總不能告訴皇甫惟明,我沒有軍需給你?

 那仗還怎麼打?類似於典故: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

 無論任何時候,你都要給邊鎮希望,他們如果絕望了,會讓你也絕望的。

 李林甫深諳其中的道理。

 沒錢、沒糧、沒布帛,這似乎不符合杜甫那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事實上,國家的各類倉庫確實非常充盈,但問題在於:開支巨大,收支不抵。

 我月薪三萬,一個月卻要花費四五萬,這就是大唐眼下的財政狀況,有錢是真有錢,花錢也是真能花錢。

 李琩通過楊洄,希望能與李林甫單獨會面,但一直都沒能實現,因為楊洄在太極宮張羅武庫的事情,甚至還需要去一趟太原,監管軍器督造。

 李林甫給了他一個臨時官職,行北都軍器監事,試用期一般是一到三年,楊洄如果幹的好了,就能被正式任命。

 雖然楊洄不一定稀罕。

 其實李琩自己也沒能想好,怎麼與李林甫談話,甚至對於能否說服李林甫,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說到底,軍國大事,沒有他參與的份,李林甫在權力鬥爭中或許覺得用得著自己,但是在國家大事面前,李林甫根本就想不起李琩。

 石堡城這一次會不會丟?李琩自己也說不明白。

 他按照往常的習慣,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憑藉後世自己曾經做歷史博主的經驗,在紙上勾勒出了一幅大唐與吐蕃之間的邊境防線圖。

 如果不備註文字的話,保準這張圖就連牛仙客也看不懂,因為畫的太粗糙了。

 李琩費了老大功夫畫成,自然不願付之一炬,所以只以△、○、x等符號來代替文字標記。

 一整天,李琩都沒有從房間出來,飯食是女婢放在進門的屏風後,李琩自取。

 傍晚時分,李迎月來了。

 李琩抱著最後的希望,在房間內接待了對方。

 “不行的,眼下四哥等閒都見不到阿爺,”李迎月嘆息道:

 “中書門下不是誰都能進的,有事詢問,才會特召,參議大事的官員,眼下都被暫時安頓在宮中,出宮需阿爺批准才行。”

 李琩點了點頭,只能是接受這個現實。

 見不到就見不到吧,就算見到又能如何?一來,自己不一定能左右李林甫的心意,再者,長安這邊只是後勤,真正打起來,輸贏還是要看前方的將帥。

 好在這一次坐鎮隴右是皇甫惟明,而不是歷史上丟了石堡城的蓋嘉運。

 李迎月挪動腳步,來到書案後方,好奇的打量著圖紙上的鬼畫符:

 “這是某種道家符籙嗎?是不是太大了點?”

 你什麼眼神啊?你見過符籙能畫在這麼好的紙上?李琩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