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無心與物競(兩章並一章)(第3頁)
自己與裴耀卿正在增進感情的過程當中,嚴挺之這個老小子要是橫插一腳,危害太大了。
半晌後,嚴挺之嘆息一聲:
“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我這個年紀,經不起風浪了,右相何必擔心我一個老頭子?隋王和耀卿都提醒過我,囑咐我務必低頭。”
說著,嚴挺之長吸一口氣,道:
“其實不用他們提醒,我到了這個年紀,過去的很多事情都想開了,與其說與右相有私怨,不如說是因公結怨,如今右相處理國事井井有條,我自愧不如,何來怨恨一說?”
李林甫笑道:“希望挺之的話,皆出肺腑。”
“字字肺腑!”嚴挺之正色道:
“我已近致仕之年,但求此腐朽殘軀,還能為聖人,為我大唐,做些實事,右相執掌中樞,老夫自然是俯首聽命。”
“欸~~~談不上聽命二字,更當不起挺之俯首,”李林甫走上前來,伸出雙手:
“但望你我同心協力。”
嚴挺之也伸手與其緊緊握住:
“斯人老矣,今後的擔子,全賴右相一肩擔之。”
“但願不要累死,”李林甫苦笑道。
.......
李林甫接納嚴挺之,也是權宜之計,因為他需要一個背鍋的。
這幾年門蔭候補的世家子弟越來越多,科舉進士沒有職事的也累積頗重,這些罵名,全他一個人擔了,歷史上對他的負面評價頗多,主要源自於此。
因為這件事,聖人沒少罵他。
但是李林甫也沒辦法,朝廷的開支太重了,先不說養這些官員,便已經非常艱難,最無奈的是,科舉上來的士子,人家都比較挑。
這都是武則天時期開的壞頭,那時候的科舉進士,大多都被安排至重要崗位,為的是制衡關隴集團。
以至於形成了一個風氣,那就是我寧願候補,也不去偏遠地區。
那麼大唐的偏遠地區都有哪些呢?
湖南南部,江西南部,四川大部,貴州全境,廣東全境,福建全境,廣西全境......
也就是說,全國一半的地方,進士們不願意去,一門心思想留在長安和洛陽。
李林甫也很絕,你們不去是吧,行,考中的不去,落榜的去,於是他鼓勵藩鎮節度使自行辟易舉人,召其入軍,也算是曲線救國,解決了一部分就業問題。
但這並不能讓士子們滿足,因為節度使自行招募,很多沒有編制,沒編制就沒有升官的可能,上升渠道就是斷的。
“阿爺真的打算將吏部交給嚴挺之?”
回家的路上,李岫在馬車內詫異道。
李林甫點了點頭:
“吏部銓選,他知之甚詳,此人才略器識,不下諸公,一來是聖人有意,再者,讓他主掌吏部,也算是能堵住很多人的嘴,免得他們老是說我李林甫任人唯親,嫉賢妒能。”
李林甫剛才已經許諾了嚴挺之,吏部尚書,是你的了。
這樣一來,聖人和李林甫這一關,嚴挺之就算是過去了,但這些還不是全部,他還需要跨過一些障礙。
一個辦公室,主任的位置空缺了,那麼盯著這個位置的人,除了辦公室原先的工作人員,還有其它科室的。
新官任命,從來都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
吏部為六部之首,盯著這個位置的人,不要太多。
皇帝做為大家長,也需要多方權衡,才能做最後的決定,他不可能讓一名官員帶著無數人的不滿和怨恨,在一片反對聲中上任。
大家都同意了,你再上。
而李隆基這些年,已經不喜歡去做這些事情,那麼大唐第一背鍋俠李林甫,自然是當仁不讓了。
“想要這個位置的人,首推張均,其次李適之,陳希烈,本來最有資格的裴耀卿已經退出了,中書門下兩省,也有不少人在盯著這個位置,”
李林甫皺眉道:
“要擺平這些人,並不容易,尤其是剛才嚴挺之說了,侯莫陳超揪著他兒子不放,那麼嚴武這件事情,很可能上升為吏部尚書之爭。”
李岫不解道:“嚴武那樁公案,聖人去年已經定奪,侯莫陳超剛回來就挑事,恐怕別有用心。”
都以為侯莫陳超是李林甫的人,只有李林甫心裡清楚,人家要是他的人,今晚就不會不跟他打招呼,便攛掇永王妃,真要是他的人,能被聖人安排在羽林軍?
左右羽林,左右金吾,根本都是聖人的人。
但是李林甫心知,侯莫陳超恐怕還真不是別有用心,而是單純的想要報仇,置嚴武於死地。
但是挑事的時機,實在是不合適。
“聖人還是傾向嚴挺之的,明知人就是嚴武殺的,但還是選擇保,這樣一來,我處理起來也更為容易一些,”李林甫緩緩道。
嚴挺之既然選擇低頭,那麼急需投名狀,所以花萼樓的事情,他和盤托出,一來是為了獲取李林甫信任,再者,這件事當中,李林甫的作用非常大。
李岫大訝:“嚴武竟然認了?”
李林甫微笑道:
“得了隋王提醒,在聖人面前老老實實都說了,欺騙了天下人,唯獨沒有欺瞞聖人,就衝這一點,聖人都會高抬貴手。”
這就是人的心裡因素作怪了,你騙了所有人,就是不騙我,嘿,這小子靠得住,這對皇帝來說絕對是加分項。
李岫目瞪口呆,好傢伙,早知如此,去年費勁白咧派出去那麼多人查案幹嘛?
聖人一句話就能問清楚的事情,費那麼大勁。
“這小子機靈啊,當然了,也是有十八郎這個高人指點,裴、嚴能投阿爺,十八郎是出了大力的,”李岫道。
李林甫皺眉道:
“為父如今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他今晚還見了太子妃,要不是老夫清楚他跟太子的仇怨根本解不開,只怕會認為這小子是在左右搖擺,兩頭下注。”
“十八郎不是那樣的人,”李岫笑道:
“十一娘糾纏他這麼久,十八郎依然相敬如賓,不越雷池一步,他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
“呵......”李林甫冷笑道:
“他們倆之間如果真有什麼,我反倒放心一些。”
李岫嘴角一抽,這是當爹的該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