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最好的替罪羊
突如其來的看客,讓何五媽呆愣在原地,遲鈍的頭腦在卡殼之後,驚聲一叫,膝行至祝氏身側,雙臂展開下意識將祝氏護在身後,哭叫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被下套了!”
祝氏語聲猛地拔高!
只見她反手將何五媽拖拽回身後,緩緩挺直脊背,眼神烙在山月臉上,快要灼燒出迸射的火星:“我終日獵鷹,倒被家雀啄了眼,你藏拙藏得很好,技不如人,願賭服輸,我祝彩襟認了!”
山月柔眸躬身,婉婉福禮,卻之不恭。
“你殺了你殺了小龕”薛長豐顫顫巍巍自暗室走出,瞳孔失神,膝間發軟,幾乎無法支撐他站立,一個踉蹌險些跪到地上:“我我同枕共眠二十載的妻子,竟,竟是一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女殺神!”
薛長豐後背已被冷汗浸溼,他心頭生出一陣後怕:“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祝氏原是背對著薛長豐,聞言,頭低低垂下,兩邊肩膀如洩氣般向外撇,隔了許久,才看到祝氏瘦削的肩胛骨如展翅的青鳳蝶一般微微聳動:“哈,哈,哈”
祝氏在笑,一邊笑,一邊緩緩轉過身來:“我是誰?我是誰?我躺在你身邊整整二十年,我是你夫人!我是正一品誥命夫人!我是薛家主母!我是薛晨的娘!”
“我若不殺人,我豈能走到你身邊?”祝氏踮起腳,手比得很高:“你是高高在上的薛家嫡次子,像月亮!像掛在岸上的月亮!而我呢?”
“我不過是一滴水!一滴髒水!”
祝氏淚盈於睫:“我原是祝家流落在外的孤女我娘是伎子,被祝老爺哄著做了女人,又被他始亂終棄,留我與我娘在樊樓自生自滅,我娘死後,我與百順家的相依為命過活,這日子原是過不下去了——我竟被祝家尋回了!長姐映龕自小身子骨不好,及笄後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恰逢一樁好親事擺在祝家眼前,祝家捨不得,又怕惹了京師豪門貴族的厭棄,便將我推了出來”
“薛郎——”
祝氏語聲婉轉,眼淚順著臉頰向下滑落,身形纖弱翩仟,修長柔軟的手與手腕躲在寬大的雲袖中,顯露出脆弱的無助:“你原就是我偷來的幸運,如今我與百順家的中了套,李代桃僵被揭開,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這一滴泥濘的髒水終究是要回汙泥裡去的”
“你厭棄我也好,休棄我也罷,只願你莫要嫌惡我。”
祝氏言聲慼慼,其中情意婉轉悲滌:“便當這二十載,你我相濡以沫、朝夕相伴,就當結下的婚姻、誕下的麟兒、精打細算攢下的家業是我,是我用餘生的性命向神明交換而來的珍貴吧!”
薛長豐面色由懼,轉為悲。
只覺造化弄人,神佛無度:一介小女子在宗族操縱與世事無常中,不過一葉浮萍,風往何處吹,她便往何處落,落地生根,開花結果——便如她所說,他們的相遇不過是陰差陽錯的重合
祝氏淒厲一聲:“薛郎!來生!來生我必生得配得上你!”
祝氏一扭頭,便衝薛梟單手執立的刀俯衝而去。
薛長豐被嚇了一跳。
山月低頭不語,且聽祝氏春秋筆法、模糊重點,她默不作聲地退開一步,方便祝氏衝得順暢些。
寒冽的刀刃就在眼前。
祝氏雲袖寬衣,向撲火的飛蛾,未有猶豫,更不見踟躕。
刀刃越發近了。
祝氏咬緊後槽牙,閉上眼,生死之際,卻被一把大力扯到一旁,與薛長豐撞了個滿懷。
“小龕,小龕,是不是你殺的!”薛長豐高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