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無淵 作品

第八一章 真實的親人(第2頁)

 山月急火攻心,言辭有些刻薄:“早知今日,當初便不該救那驛站掌櫃!還是如春給他抓的藥!” 

 程行鬱的聲音溫潤,恰似一副平火溫補的藥劑:“你別慌張,我昨日給她和她養娘都施了針,今天還沒去庫房,應當好一些——你便是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我的醫術。” 

 山月搖頭:“不是不信你——我知道郊外那個庫房,在山凼凼裡,聚風吹頭頂,四面不遮寒這哪裡養得好!” 

 板壁下方伸出一隻燙得發紅發紫的手,手裡攥著把鑰匙。 

 “翹頭弄七十八號,那套一進的小院落有三間房和一個灶屋、一個恭房,勞煩二郎君將她們帶去,您給二嬢說每日燉一頓湯、做三個菜託付人送去” 

 程行鬱低頭看,姑娘燙紅的手腕就像一塊烙鐵,燙得他胸腔灼熱又酸澀。 

 還有那栟鑰匙,匙把斑駁脫漆,素日必定是貼身存放的。 

 “那個院子,我租了十年,如今還有七年到期,叫她們放心住。” 

 山月的聲音輕輕的,隔著薄薄一層板壁,卻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西廂的那間房,牆壁正中第七行第三塊磚是空心磚,您撬開,裡面藏著一張一百兩銀票,是我畢生的積蓄,你全都給如春和她養娘。” 

 “若是我回不來,中堂那間房裡藏著六十三幅我臨四大家的畫,都是精品,拿到山塘街去賣,一幅能吃大半個月。”山月細細交待:“祝嗣明的畫給黃梔,她心眼活,一定能把這些畫賣給好價錢;沈淮贊和米要和的給二嬢,五爺知道怎麼處理;我的筆墨紙硯,全都給周狸娘,然後請二嬢將她帶回‘過橋骨’,她是能畫畫的,五爺要是捧她,‘過橋骨’或許不一定一輩子只幹假畫生意。” 

 山月娓聲道來。 

 程行鬱是大夫,他見過許多病人,也見過許多將死之人。 

 山月在交待後事。 

 一旦‘上山’,她就有可能回不來。 

 程行鬱心臟不好,所以情緒向來都是溫和平靜,如今卻有了三分薄怒:“除了照料如春和她養娘這場病,其他的事,等你回來自己交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