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年蓬的寓意(第3頁)
山月失笑:“不可,百歲成妖,早已變成精怪了。”
程行鬱從善如流:“那也是快樂的精怪。”
山月笑起來,轉頭看右側,不知何時,他們已走到吳松河畔,人來如織,河面上河燈交相輝映,映照出熠熠閃光的水色與光景。
程行鬱去船老大處買了兩隻河燈,借了兩支筆,著重強調:“我花錢了,花錢的放河燈,願望才靈驗。”
山月再笑。
程行鬱寫得很快,一抬頭卻見山月早已寫完,不禁咂舌:“你這姑娘心硬手也快,寫個祈願也比常人果斷啊。”
山月笑著將河燈轉向另一方,方便程行鬱幫忙點燃燈油,害怕火,但拒絕了程行鬱的幫忙提議:“自己放的,才靈驗吧?”
程行鬱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便隨山月放燈逐流水。
兩隻河燈如兩隻放生的鯉,入了水,便在水波與人群嘈雜的推置下,瞬間不見了蹤影。
河燈順著水流,與百十人真摯濃烈的願望相互碰撞後,被擁擠的水波旋轉著推近畔沿,正欲擱淺,卻被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拯救。
寫著祈願的那一面,正好裸露在夜色之中。
“惟願長街花似錦,我如勁草一年蓬。”
十四個字,字跡狂放,筆鋒犀利。
知府柏瑜斯探頭來看:“作得不錯呀,魚米之鄉果然名不虛傳,小小吳松河的平民也能作兩句,還能寫得這麼一手字。”
別的都懂,但“一年蓬”是啥?
“一年蓬?”柏瑜斯重複一遍:“聽起來反正不是能吃的。”
“一年蓬,是一種草,通常長在山頂,一株單草卻根深蒼勁,可絞殺比它龐大的木叢根系。”
身側之人淡淡開口:“但是,一年蓬,從萌芽、嫩新、勁撥到蒼綠、枯萎,只需要一年的時間,用力地生存,也猛烈地死亡。”
薛梟一邊說,一邊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二人。
是那日那雙眼的主人。
她的容貌,與她的眼睛一樣,像晨霜染上了人影的青色,冷冽卻吃力地往階上攀爬。
她在笑。
在和身側的那位在時疫裡立了大功的程大夫,說著笑著。
露出瑩白的牙齒,展現生疏的快樂。
薛梟微微垂眸,手指陡然發力。
那盞河燈即刻燈花結蕊,燒得更旺,順著這股力,蠻橫地擠開周遭的擁亂,徑直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