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第2頁)
“……我沒有!”
劉啟有些惱火地從齒縫間擠出這一句話來,悶悶開口。
王娡見他又開始抿唇、說完話後立馬安靜地毫不作聲,就知道這人心裡不爽,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殿下生氣了?”
好心全被當做驢肝肺,哪有不生氣的道理!劉啟被她惹得差點下意識要開始磨牙,很不忿地剮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但到底也沒把手抽開。
王娡倒是不怕這個。
她有過長久維繫一段感情的經驗,深知在談戀愛過程中,其實從來不怕小情侶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怕的是某一方一味地低頭迎合討好,怕的是某一方或兩方的放置冷處理。
吵架算什麼。誰家小情侶沒有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經歷?
戀愛是走向婚姻前的嘗試,婚姻是兩個人將彼此納入生活的陪伴。世界上從來沒有那麼多對愛人是生來就剛好契合的部件,磨合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磨合得好,那兩個人未來的相處自然融洽;磨合得不好,早晚有一天得捅出大簍子。
溝通就是磨合的一種方式,心平氣和的良好溝通自然是最佳的理想狀態,但事實是確實難以施行。吵架儘管就信息交流的效率來說低的嚇人,卻也未嘗不是一種看清雙方為人、性格、三觀等等方面的渠道。
可是兩方誰都不說,逃避問題而不去解決?那問題只會永遠存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沉澱,最終成為兩人關係中厚重的隔閡,成為心頭一根拔不出來的血淋淋的肉刺。
只讓一方低頭迎合,改變自我以成為對方的理想型?那最終可能會造成的各種悲劇,王娡都懶得去細數:什麼某一方失去自我人格啊;終有一天忍不下去徹底決裂啊;另一方反而覺得某一方變味了啊等等等等。多少火葬場文學都是依靠這樣的情節發展起來的。
王娡一直堅定著一個信念:
人長了一張嘴,除了用來吃飯,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用來說話。
不會說話的話,這張嘴乾脆就別要了。給它一根胃食管自己從鼻腔插進去,靠這個生存得了,省得它的身體還要多供養一個無用的器官。
她不慌不忙地將劉啟的手掌和自己的相對。
青年的身高放在那裡,骨架又顯然比她要大。於是不論是掌心還是手指,他的手都要比她要大上一圈。劉啟看著這幅畫面,只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將她整隻手都包裹住。
他心頭那股怨氣,微妙地只因為這一個舉措而散了些許。
“我知道殿下只是憐我。不是真的想要對諸夫人有所指摘。”
王娡身上有著一種情緒相當穩定的沉穩氣質,哪怕是面對著地位遠高於她,幾乎可以決定她未來命運的劉啟,她說話的語氣依舊是從容不迫的冷靜。
不是愛,只是憐。再加入一點見色起意的心動,一些愛才憐弱的救濟情結,一份興致沖沖的熱情。
王娡不覺得劉啟現在對她已經到了愛的程度。在封建社會男尊女卑、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大背景下去談一份完全平等的愛實在是有些困難,金王孫和她成婚了好幾年,但王娡哪怕是前世記憶尚在蒙塵之際,都能感覺到對方對她也不是完全的愛。
可沒關係。王娡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正向的依賴性的情感那麼多,再純粹的愛遲早也會向著多方面擴散發展,她不是還傻乎乎地會計較別人的好意,有幾分是徹頭徹尾感性驅動的“真情”的年紀了。
劉啟現在關心她,會對她好,這就足夠了。
她垂著眼簾,慢慢收攏了五指。
一根根和劉啟比起來顯得頗為纖細的手指節奏穩定地嵌入他的指縫。劉啟下意識同樣放鬆了力道,兩人就這樣十指相扣,兩顆心臟跳動的節拍通過指側汩汩湧動的血管傳遞給彼此。
“我很感激殿下。”
“可是殿下,就像妾先前說的那樣——妾怎麼能那樣問呢?”
“我有目,我有耳。我有口,我有舌。”王娡用著和劉啟先前進來時候類似的語氣,慢吞吞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我有心,我有腦。”
“諸夫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完全可以自己去判斷。但如果我向殿下詢問了呢?”
“殿下此刻最為憐我,是故不希望我會受損。於是就會反覆思索諸夫人身上是否會有對我不利的缺點——可,殿下,人是不能往壞處去想的。”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聖人,更遑論一千張口就能有一千種結論。同樣的舉措,不同人或者僅僅懷著不一樣的想法去看待它,所得出的結論完全有可能南轅北轍。
若要將一個人往壞處想,那麼它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其實都是可以用惡意來解讀的。
王娡不是同情心氾濫,覺得不能在劉啟面前抹黑他其他姬妾的形象,要做一個行事有多麼光明磊落的好人聖母。她對自己的道德底線一清二楚,深知自己和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根本沒什麼干係。
薄氏何辜?她只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可她是劉啟的太子妃,是大漢未來的皇后。王娡要成為皇后,要讓未來的劉徹成為太子、登上帝位,那麼薄氏就註定是她人生最大的敵人。她不會憐憫薄氏如若被廢后必然悲慘的命運,反而會推動對方最終落得和此時同居北宮的孝惠皇后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