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她剛剛因為那位看起來有點瘋癲,但疑似真的很有本事的相面人的讖言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在混亂與三觀破滅的雜亂思緒中,好不容易匆匆忙忙理順了自己究竟是誰:
以她前世為基準點,她是個本科剛畢業,正在準備攻讀碩士研究生學位的學術搬磚勞工,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眼睛一睜一閉,疑似猝死的她就胎穿到了西漢,從臧兒腹中降生,成為了與她同名同姓的西漢孝景皇后王娡。
一位真正的硬核狠人,以二嫁之身把“文景之治”的那位漢“景”帝劉啟拿捏地死死的,自打進宮以後就和妹妹聯手幾乎包圓了劉啟所有的子嗣,成功讓劉啟為了她先廢原配薄皇后,後廢原太子劉榮,就為了立她為皇后,立她年僅七歲的兒子為太子。
——那位七歲的太子就是後來大名鼎鼎,遠比他父祖都更為出名,簡直堪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千古一帝之一,漢世宗孝武皇帝劉徹。
王娡(喟嘆):……做古代史、尤其是明清以前古代史的人,竟然有朝一日還能和史料裡的人這麼親近,第一次這麼贏近現代……
——但她研究方向不是先秦兩漢啊!
在這個時候她只能感謝自己是胎穿,多年的古代生活已經將這個時代的生存常識刻入骨髓,好歹不會鬧出語言不通的悲劇來。
王娡內心萬分嚴肅:難道真的會有不打算做古文字學的人會在古代漢語課上認認真真跟著學音韻,甚至結課後還記得住,說得一口流利上古漢語嗎?
就算真的學了……學界也是從本來就沒有確切音頻資料存在的中古漢語,再往上結合《詩經》以反推……
王娡放任自己年輕的有活力的那一部分思緒在學術問題中打轉,縱容著那個來自後世真正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姑娘隨心所欲地思考,頗為輕佻地嘻嘻哈哈調侃著玩笑、吐槽著境況,但另一部分心神卻忍不住盯著自己的指尖出神。
這是一雙很漂亮的手,卻和前世並不一樣的手。
這雙手在這輩子握過農具,耕過田,紡過紗,織過布,拿過刀筆,算過賬。她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就作為長女開始幫忙操持家業,家道中落的時候和長兄幼妹相互扶持,出嫁之後為人主婦經營家庭。
哪怕臧兒極努力地想為女兒保養呵護好女兒家嬌嫩的皮膚,可是王娡知道那指側與指腹上留下的薄繭。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避諱羞恥的地方,那是她與生活搏命得來的標誌。
但她確實憤怒——在她目睹著木訥的父親長久沉默看著薄田無言以對算著賦稅,看著無能的兄長唯唯諾諾垂頭喪氣一問三不知,但在她面前卻都敢於挺直了脊背,呵斥她狂悖與傲慢的時候。
她難以壓抑地憤怒——在她看著明明遠比父兄都要聰穎的母親,在父親死後依舊需要被逼改嫁以色事人,而她怯懦的兄長竟然還敢於有憤憤不平的怨惱的時候。
王娡彼時毫不客氣地扇了王信一巴掌。
“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箸卻罵娘,你竟然還有歪理了。”
她從小跟著一起參與家庭的整個生產生活勞動,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之人。這一巴掌下去的力度實在夠狠,哪怕王信也算是皮糙肉厚,也被打得眼冒金星,關鍵是隻敢捂著臉唯唯望著這個從小就遠比他有主見多的妹妹居高臨下睥睨著他,聽著她說出來的每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