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陽陵

 “撲街仔！”　　“撲叼！”　　“讓你下棋不戴頭盔！”　　隨著殷蛟掄起棋盤一下又一下狠狠砸下去，殷掣從起初的劇烈掙扎，再到後來的垂死顫抖，直到最後徹底失去生息。　　“呼。”殷蛟喘口氣，隨手將棋盤扔在一邊，發出‘哐’的一聲悶響。　　晏戎與匡臏二人臉上手上都是鮮紅色的血滴，見殷掣徹底氣絕，於是便鬆開手。　　殷蛟的直裾深衣下襬沾著密密麻麻的血滴，看起來尤為血腥。　　他恍然不覺，目光平靜的看著地上那一攤紅的白的物什。　　指著屍體，殷蛟惡笑，“撲街仔！記住，下棋，一定得戴頭盔啊。”　　旋即，殷蛟直起腰背，扭扭脖子，朝著一旁的士兵吩咐。　　“找個棺槨，把屍體裝好，就放在先帝的棺槨旁邊。”　　“是！”　　少頃，殷祁朝著晏戎匡臏揮揮手，三人走出殿外。　　呼吸外面的清新空氣，殷蛟彷彿感覺胸膛裡面的一股鬱結之氣都已盡數揮發。　　爽！　　儘管被砸死的是那個‘殷蛟’，按理來說殷蛟再怎麼恨殷掣，那也不至於親自動手。　　但是，殷蛟可沒忘記，之前殷掣這個狗東西和他那些屬臣算計自己的事情。　　睚眥必報，這才是他殷蛟的做人準則。　　須臾，他轉身看向晏戎匡臏二人。　　“漢軍府初置，缺乏人才，你們以後跟著寡人吧。”　　聞言，二人大喜，同時抱拳答應。　　“是！”　　此前，漢王對待他們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二人都以為，或許以後漢王會將他們二人調走也說不定。　　因此，心裡很是不安。　　無論是晏戎還是匡臏，他們都不想從漢王身邊離開。　　一來，漢王能力出眾，他們絕對服氣。　　二來，漢王乃是攝政王嫡長子，將來攝政登基，漢王必為儲君。　　他們可不願意從儲君身邊離開啊！　　現在，漢王明言允許他們繼續追隨，這怎能令他們不驚喜。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殷蛟也是通過一番考察，這才打算將這二人納為心腹。　　此前的起兵戰爭，考察的就是他們的才能與忠心。　　這倆人都屬於可造之材，好好培養，將來有用。　　這次殷蛟親自動手給殷掣開瓢，讓他們跟著幫忙，其實就是信任他們的表現。　　否則，親自動手殺廢太子這種敏感的事情，越隱秘越好，怎會讓旁人知曉。　　匡臏也很懂事，馬上進入心腹角色，建議道：“大王，廢太子自覺愧對先帝栽培，已撞柱自盡。卑職等奉命收拾其屍體，以待先帝下葬時，將其一併陪葬。如此說法，可還妥當？”　　不錯，腦子轉的還挺快。　　“就這麼辦吧。”　　“是。”　　晏戎也不想匡臏搶風頭，於是問道：“要不要給廢太子想一個諡號？”　　“既是廢太子，何須諡號。”殷蛟搖搖頭，兩鬢長絲飄舞，笑著調侃道：“若是給殷掣送一個諡號，以他乾的蠢事，只能是惡諡。罷了，寡人一向顧念宗室手足之情，算了吧。”　　這話雖然有失偏頗，但大體意思上絕對正確。便是史家要給殷掣想一個諡號，那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諡號。　　因為，惠帝丟掉江上的直接原因，就是這個廢太子因為一盤棋下輸砸死楚王太子，砸傷臨淄王太子所致。　　否則，楚王和臨淄王也不會造反啊。　　晏戎尷尬一笑，不再提這件事情。　　不久後，攝政王知道兒子親自動手送走殷掣的消息後，並沒有什麼表現，只是點點頭，然後下令讓人收拾殷掣屍體，等先帝下葬時，一併將其埋進土裡。　　至於對外的說法，則採用匡臏的那套說辭。　　反正，無論對外是什麼說法，其他人肯定還是會猜測廢太子是死在攝政王父子手上。　　這些都不重要。　　當然，攝政王對兒子親自動手殺人也不是完全沒有想法。最起碼，在他看來，兒子還是很有脾氣的，報仇也要親自動手。　　不錯，血性十足。　　大丈夫就應該這樣恩怨分明，有仇報仇。　　勝利者就應該主宰失敗者的一切。　　如果殷蛟沒有親自動手，而是讓旁人代勞，或是等到自己下令派人弄死殷掣為先帝殉葬，他也不覺的有什麼。　　頂多，認為這個兒子脾氣還是有些柔和。　　在抓住傷害自己的人面前都能忍住不動手，那也算是脾氣好了。　　相比較脾氣好，攝政王更喜歡兒子表現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血性本色。　　他認可這樣心性兇狠的兒子。　　當然，他也知道，殷掣是沒什麼用，兒子才會下手如此果斷。但凡殷掣還有點用處，以兒子的聰慧，肯定不會現在就殺殷掣，而是等到殷掣完全沒用之後再殺。　　天授二十一年十一月初，攝政王、漢王，三公九卿、徹侯勳貴、諸大臣，共同護送惠帝棺槨入陽陵。　　嗯，殷祁的諡號已經公佈，殷惠帝。　　同先帝一起葬入皇陵的還有慎皇后、申夫人等一干先帝嬪妃子嗣。另外，廢太子殷掣、定陶王、陳留王等子嗣及其家人通通一併入陵。　　這些人的死，對外的說法，全都是自願自盡，追隨先帝而死。儘管這個說法漏洞百出，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個說法就夠了。　　只要攝政王不直接公開把這些人斬首，腦殘的直接告訴民眾，他們就是我殺掉的。　　那就足夠了。　　因為這種謊言就是用來欺騙民眾的，壓根騙不了群臣。　　但，聰明的群臣又怎麼會腦殘的因為這件事情去多嘴多舌。　　他們現在可是非常恐懼攝政王的！　　因為，除卻未來的傀儡皇帝昌邑王一人，其餘殷祁一系的皇族已全部被殺的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當然，惠帝早年嫁出去的幾個女兒並沒有被牽連。　　可以這麼說，現在惠帝只剩下一個兒子昌邑王，以及幾個女兒還活著。其餘的後宮嬪妃子嗣，已經全部‘自盡’而死。　　如此一來，徹侯勳貴還能不怕嗎？　　攝政王殺皇族都不眨眼，何況殺他們這些毫無關係的大臣？　　要知道，秦末的殘酷戰火，早已徹底摧毀所有的上古世卿大族。毫不誇張的說，現在殷室的臣子，九成九都是泥腿子出身。　　他們或許在天下有些許名望，但影響力壓根沒到‘門閥’那一級別。　　攝政王真要動殺心殺掉一部分大臣，那也就是殺了，不會有什麼掣肘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大臣可以毫無節操的轉變立場，向攝政王投誠。　　實在是，他們根本沒有實力。　　同樣的道理，殷室能強遷各郡縣豪強富戶聚集關中也是如此。　　這些在中樞的大臣都無法和皇權叫板，更別說時常被殷室‘割韭菜’的地方豪強了。　　眼下的殷室，沒有出現能夠令皇權感到忌憚的世家門閥，亦或者是地方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