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故人

 殷蛟此時沒有心思暗中吐槽臨淄王給自己送女人，只是滿眼憂愁。
　　雖然他和義棣等人沒什麼太多交集，但是對方的陷陣衝鋒，著實令他為之欽佩。　　他希望義棣等人能撐過去。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殷蛟在休息，而臨淄王則在處理戰後事宜。包括兵馬整飭，降卒處理，以及驗明俘虜身份等等事宜。　　“陽信侯慎樊頤戰死，其子慎去疾倒是跑得快，沒有死，眼下正被關押。另外，大王準備將那些降卒整編。”　　大帳內，匡臏對著殷蛟稟報消息。　　晏戎在照顧晏臣鳧，目前不在殷蛟左右。　　殷蛟點點頭，說道：“此番我軍兵馬亦有損失，整編降卒不僅能補充兵力，同時也能避免他們逃回長安，進而為皇帝所用。”　　“可是太子，那些降卒能信得過嗎？”匡臏遲疑。　　殷蛟思忖少許，言道：“他們此番大敗，軍心喪盡，只要我軍不苛待他們，想必他們也不會有所反覆。畢竟，放任這數萬降卒自由行動，難免會有些不妥。既然父王這麼做，想必有信心能夠掌控這一切。”　　經歷這一切的事情後，殷蛟現在已經不怎麼質疑臨淄王了。　　他當前還有一個困惑，那就是臨淄王的後手到底是什麼。　　雖然此前臨淄王說過，他在慎樊頤身邊埋有暗子，可卻沒解釋過這個暗子會做什麼。　　“大王眼下在何處？”　　匡臏答道：“應該在大帳內。”　　“好。”　　此刻，中軍大帳之內只有兩個人相對跪坐。　　臨淄王，以及一個蓬頭垢面的俘虜。　　符參。　　“阿參，還能看見你，真好。”臨淄王滿眼都是面前的男人。　　符參苦笑一聲，有些悵然的一嘆。他沒死，不是因為他跑得快，而是那些裹挾著他逃跑的士卒跑的快。　　因此，他撿回一條命。　　雖然最後被俘虜，但好歹是活下來了。　　“我得感激你親自去甄別俘虜，否則我只怕得追隨大將軍而去。”　　“哈哈哈。”臨淄王大笑。他不會告訴符參，自己通過暗子的消息，早已得知他隨殷軍出征。這次他甄別俘虜，主要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符參。緊跟著，他調侃道：“那你還不說一聲多謝大王。”　　符參愕然，沒想到對方會在如此氛圍下開口調侃。　　“你變了不少。”　　臨淄王毫不避諱的點點頭，“沒錯，我的確變了。”　　“從前的你，可不會做出以身犯險的舉動。”符參面色複雜。　　臨淄王道：“我若不親自衝鋒陷陣，面對你們十幾萬大軍，在正面毫無勝算。不，不僅僅是正面，哪怕耍陰謀詭計，可在慎樊頤面前也依舊沒有多大作用。　　這個老傢伙用兵之能不在你我之下，若是放任他背靠關中與我軍相持，那我一定必敗。”　　符參沉默，他知道臨淄王說的沒錯。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臨淄軍就沒有勝算。無論是正面還是非正面，臨淄軍都沒有贏面。　　哪怕後來臨淄軍冒險孤軍深入關中，前來尋求決戰。可臨淄軍在十幾萬殷軍面前，還是沒有勝算。　　他們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臨淄王居然會捨棄一切，拼死衝鋒。　　這種拋棄後路，捨生忘死的冒險打法，不僅不符合臨淄王的身份，更是讓慎樊頤等人沒有料到。　　萬萬沒想到，臨淄王居然還打贏了。　　勝負已定，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符參問道：“你會殺天子嗎？”　　隨著慎樊頤戰敗，臨淄軍殺入關中，符參已經明白，長安天子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等待他的，要麼死，要麼還是死。　　但，他還是想問一問臨淄王打算如何處理天子。　　聞言，臨淄王擺擺手，“這件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見狀，符參沒再多言。　　緊跟著，臨淄王想起什麼，說道：“符亞戊還活著，你放心吧。”　　符參嘴唇動動，最後喟嘆。　　“多謝。”　　臨淄王笑笑，並不在意這些，他說道：“此前，我還以為，你我下次再見之時，當是我兒迎娶你女兒之時，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番情形。”　　符參面色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他和臨淄王昔日的交情，此時此刻他本該表現的非常高興。可是，他並沒有。　　或許，他的心中還有一絲自己堅持的忠義所在。　　基於這一點，他現在不太想見這位老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見符參一臉的複雜之色，臨淄王似乎猜測到什麼，當即說道：“你安心在後方待著，等我打下長安，你就回家去好好休息。以後，咱倆有的是時間敘舊。”　　說完，他忽然又是得意一笑。　　“阿參，你這次又敗給我了。”　　看見對面的老友笑容，符參似乎是回憶起什麼，面露一絲苦笑。　　“也罷，也罷。現在我是階下囚，任你施為便是。”　　“你這混賬可別想著佔乃公便宜，乃公可沒有龍陽之好。”臨淄王沒好氣的說。　　聞言，符參臉上露出一絲羞恥。　　“你……唉。”　　羞恥化作苦笑，符參以手撫額。　　見狀，臨淄王暢快大笑，旋即身體前傾，一把抱住符參。　　“阿參，咱們兄弟終於又見面了。”　　聞言，符參身體一顫，臉上終究還是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　　就在他準備說話時，外面忽然響起殷蛟的聲音。　　“父王！”　　聲音傳來，兩個老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開。　　臨淄王微微整理衣衫，輕咳一聲，“進來吧。”　　不多時，殷蛟掀開簾帳走進來。　　他本來想問臨淄王的後手究竟是誰，原本準備做什麼。　　結果，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臨淄王對面跪坐。　　“他是？”　　“襄陵侯符參。”臨淄王簡單介紹一下，又對符參道：“這是我兒子，殷蛟。”　　聲音落下，殷蛟和符參對視一眼。　　殷蛟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符參記得殷蛟，此前殷蛟在長安做質子時，他見過幾次。　　此時，臨淄王適當開口道：“吾子，這位是為父昔日舊友，你該向他行禮，喚一聲叔父。”　　聞言，殷蛟朝著他微微拱手，“見過叔父。”　　雖然心中有些好奇符參的身份，但是眼下顯然不是詢問的時機。因此，殷蛟也就暫時按下這份好奇。　　符參微微點頭，打量著殷蛟。　　不得不說，殷蛟因為年紀的關係，雖然臉頰稚嫩，但是經過戰爭洗禮以及陷陣衝鋒的磨礪之後，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息。　　不是壓迫感，也不是殺意，而是一種夾雜著一絲絲危險的神秘氣質。　　尤其是他的眼睛，符參看見時難掩驚訝。　　繁複、銳利。　　這不像是一個孩子會有的眼神。　　臨淄王得意洋洋道：“吾子可勇敢了，在我衝鋒陷陣之時，吾子擎旗追隨左右，不懼生死，隨吾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