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掃尾
儘管殷蛟因為要扛著大纛的緣故,無法主動與敵人戰鬥。
但是,當他看見殷軍大纛後撤那一刻開始,心中的迷茫,大腦的空白,全都在這一刻消弭。 滿腔的熱血豪邁,刺激他仰天怒吼,彷彿要將此前的種種情緒全部發洩一般。 而受到他感染的臨淄萬騎們也紛紛大吼,衝殺的更加激進。 天授二十一年十月八日,臨淄軍以弱勝強,大敗殷軍於芮鄉。 這場決定命運的大決戰,敵我雙方都損失慘重。 據臨淄軍不完全統計,己方除卻萬騎兵馬保持完整之外,其餘步卒陣亡兩萬餘,餘下重傷輕傷者不計其數。 至於殷軍則更慘,他們陣亡士卒足足有六萬多人。其中死在臨淄軍手上的最多不過兩萬多人,餘下近四萬人的損失,居然全是殷軍在大潰敗時,自己人慌不擇路之下活活踩死的。 此外,臨淄軍俘虜四萬餘人,殷軍逃亡近兩萬人。 而先前準備繞襲臨淄軍後方的殷軍騎兵,則在還沒有發力向著臨淄軍大後方捅刀子時,便失去他們的作用。 因為,臨淄王最後完全拋棄後方,帶著剩下的臨淄萬騎發起向死衝鋒。 如此一來,留給那些殷軍騎兵的不過是一個空蕩蕩的大後方。 儘管當時幾名殷軍騎兵校尉及時下達命令追殺臨淄萬騎,但是為時已晚。 沒等他們追上臨淄萬騎時,殷軍大纛後撤,其正面戰場的步卒發生大潰敗,進而被臨淄軍一路追殺。 在這種情況下,那支數萬人的殷騎徹底陷入茫然。 正面的潰敗,令他們無所適從,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到臨淄軍完全擊潰正面的殷軍之後,後方的數萬殷騎見大勢已去,有的選擇逃離,有的選擇投降。 於是乎,臨淄軍在這場十死無生的正面會戰,取得完全的勝利。 夜幕降臨,芮鄉所在。 前些日子,這裡還是殷軍囤積重兵所在,然而此刻已經變成臨淄軍的臨時駐地。 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主要還是朝廷在這裡囤積四十餘萬斛糧草的緣故。 得到這些糧草的臨淄軍,不用再擔心後勤補給問題。 中軍大帳之內。 “太子,忍著些。”醫者用刀子割開布料,一隻手壓著殷蛟肩膀,另一隻手握住箭桿,而後猛的用力,將箭矢給拔出來。 “額……啊,呼呼呼呼呼……”殷蛟靠著憑几,滿頭大汗,藉著燭火,看著醫者給自己包紮傷口。 一旁的臨淄王甲冑未卸,完好無損的立在一旁。見醫者小心翼翼給兒子左肩的箭傷包紮上藥,開口詢問,“可要緊?” 醫者輕鬆道:“不打緊,沒有傷及骨頭,只是皮外傷。好好靜養,便能恢復如初。” “可會留有遺症?”臨淄王追問。 醫者搖搖頭,“大王放心,卑職會給太子用最好的草藥,保證不會留下一絲一毫傷疤。” 聞言,臨淄王渾身一鬆,目光轉向殷蛟,顯得非常柔和。 “蛟兒別怕,這位吳醫師乃是當世醫家翹楚,有他在,你不會有事。” 殷蛟點點頭,臉上難免露出一絲苦笑。 當時一股腦向前衝的時候熱血上頭,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中箭,更沒感覺到疼痛。 等一切塵埃落定後,他才發現自己中箭,而且傷口也開始痛起來。 與他相比,衝在最前面的臨淄王反而完好無損,沒有一點傷。 “父王,你沒事吧。” 臨淄王搖搖頭,“我很好。” 這是實話,他的確沒受一點傷害,頂多就是打完之後的一段時間有點脫力而已。 旋即,他蹲下身體,從懷中取出絲帛,輕輕給兒子擦去臉上的汗水。 “你做的很好,為父能以有你這樣勇敢的兒子為榮。” 十四歲的年紀,敢擎旗跟著他有死無生的向著敵軍發起衝鋒,這份勇氣,他非常喜歡,更非常滿意。 這個兒子,實在是令他滿意到極點。 有勇有謀有格局! 待那位吳醫師包紮好後,殷蛟在臨淄王的幫助下穿好衣裳。 “父王,外面如何了?” “不必擔心。”臨淄王給兒子繫好腰綬,輕聲說道:“幾位將軍正在打掃戰場,整飭兵馬。” 殷蛟輕輕頷首,旋即想到什麼,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聞言,那位吳醫師非常自覺的退下,留臨淄王父子獨處。 “整體損失還能接受,只是戰死不少校尉以及三位將軍。另外……”說到這裡,臨淄王語氣略顯沉重道:“義棣與晏臣鳧,重傷昏迷,我擔心他們可能撐不過去。” 殷蛟輕抿嘴唇,心情複雜。 這場以少勝多的決戰能打贏已屬僥倖,至於將領的損失,實在無法避免。 因為要發揮士卒最大的戰力,這些將軍們不得不帶頭衝鋒。在這種情況下啊,他們戰死或是身受重傷,都不意外。 畢竟,最後臨淄王都開始帶頭衝鋒,可想而知這場戰爭打到最後的殘酷。 “孩兒想去看看幾位將軍。”殷蛟低聲說。 臨淄王道:“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殷蛟搖搖頭,“雖然還有些疼,但是比起這個,孩兒心裡更擔心那些為父王衝鋒陷陣的將軍們。” 見狀,臨淄王低聲一嘆,點頭答應。 “也罷,你隨我去看看吧。” 隨後,父子二人前往各個營帳探視重傷的將校們。 他們有的重傷昏迷,有的瀕臨死亡。 半個時辰後,殷蛟來到義棣和晏臣鳧二將所在的營帳。 他們抵達時,已有不少醫師為二人處理傷口。 據醫師的診斷,二將的情況都不好,能不能撐過去,全看運氣。 殷蛟心裡一沉,面色凝重。 在先前那場決戰之中,義、晏二將,衝殺的最為兇猛。正面的步卒戰場,幾乎全靠這倆人硬頂著。 眼下,晏臣鳧重傷昏迷不醒,而義棣則氣息飄忽不定,勉強清醒著。 看見臨淄王和殷蛟,義棣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微微一動便會牽扯傷口,頓時疼的他呲牙咧嘴。 作為一名陷陣之將,他本不該露出這副弱者姿態。但是無奈,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牽一髮而動全身,疼一處而處處皆疼。 在這樣虛弱的情況下,便是他再怎麼心智堅定,可也難免露出疼痛之色。 “不要動。”臨淄王蹲下身體,伸手按住他,注視著義棣眼睛,臨淄王鄭重開口道:“你放心,如果此次你挺不過去,寡人會照顧你的子嗣。你的功勞,寡人也會封賞給你義氏。另外,寡人聽說你有一個女兒,寡人向你許諾,將來會讓你女兒侍奉王太子。” 聞言,義棣臉上露出一絲感激。 而後,他便漸漸的閉上眼睛,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