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己需動
陳留。
隨著大軍陸續抵達陳留國,臨淄軍兵馬已有近十八萬眾。 不得不說,此前打符亞戊時,臨淄軍贏的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是完勝。 以兩萬人代價戰勝符亞戊十餘萬大軍,如何不算完勝。 堂內,臨淄王、國尉騶因杞、將軍義棣以及八位偏將皆位列左右。 主案後,跪坐著臨淄王。 殷蛟在其身側。 “諸位,據斥候消息,昏君派遣太尉鄒柳率領十萬大軍已經抵達洛陽。加上成皋的三萬偃師軍,共計十三萬大軍。 另外,太子方才自敖倉探查而歸,已經得知,敖倉已被搬空焚燬。按照鄒柳目前的動態,只怕是想死守成皋,窺伺我軍虛實,再慮機會出兵。 當然,他或許也忌憚我軍新勝,三軍士氣正盛,意圖以靜制動,待我軍士氣下降,再行出兵。 今之局勢,不知諸位可有教寡人者?” 聲音落下,眾將紛紛抱拳。 “末將等唯效死命。” 緊跟著,偏將晏臣鳧拱手道:“大王,末將以為不可讓鄒柳死守成皋,必須逼他出戰。” 此人便是殷蛟身邊隨從晏戎之父。 臨淄王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後者會意,當即緩緩說道:“眼下我軍雖縱橫中原無所顧忌,但中原終非大王經營日久之地。一來,無法為我軍提供糧草。二來,無法為我軍提供丁壯。三來,各地郡縣仍舊奉朝廷為主,並未真正歸降大王。 如此,我軍在此地與孤立無援何異? 更危險的是,一旦朝廷派遣使者潛入中原,暗中聯絡各地郡縣,起兵反叛,對我軍而言,無疑是一股威脅。” 聞言,眾人紛紛點頭。 別看他們目前是在中原沒有敵手,所過之處,各郡縣諸多官員也已暫時被控制,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一如晏臣鳧所言,中原是不會給他們提供兵員和糧草的。就算強徵此地丁壯打仗,只怕對方也不會全力以赴。更讓人懷疑的是,這些人本就是朝廷治下平民,萬一戰場反水,那可要大命。 因此,就地補充兵員補充糧草是不可能的。 不僅無法就地得到補充,還得小心這些奉朝廷為主的中原各郡縣官員暗中搞事。 在此情形下,正如晏臣鳧所言,必須逼迫鄒柳出戰,然後速度打敗他,以此震懾各地,令中原各郡縣官員不敢擅動。 “晏將軍所言在理。”眾將紛紛附和。 便是殷蛟也認為這話沒錯,他們的確不能拖下去。 “如此看來,我軍不能拖延,須得儘早擊敗鄒柳,拿下洛陽。”臨淄王緩緩說道。 騶因杞出聲道:“的確如此,不能讓鄒柳拖延。朝廷佔據關中巴蜀,糧草儲備豐厚,一旦兩軍相持日久,必然是朝廷軍漲,我軍衰弱。” 隨著臨淄軍推進到陳留,他們距離臨淄國、魯國、郯國等地也拉開了距離。 運兵運糧,眼下都不如在彭城打仗時那麼快速及時。 反觀鄒柳卻得地利,能夠隨時隨地獲得來自關中的糧草。 拖下去,必然對臨淄軍不利。 臨淄國問道:“晏將軍可有計策逼迫鄒柳出戰?” 晏臣鳧道:“眼下敵軍合十三萬之眾,若我軍強攻成皋,必然一時拿之不下,甚至會反傷我軍士氣。 因此,末將以為,我軍可派偏師自延津渡河,襲擊河內,而後繞過成皋,襲擊孟津,直接殺入洛陽。” 沒錯,鄒柳若是用十三萬大軍死守成皋,那臨淄軍會在這裡磕得頭破血流。 攻打關隘,本就對攻城的一方不利。而今臨淄軍對殷軍有兵力優勢,若是選擇強攻,那這份兵力優勢便會被關隘抹平。 所以,不到最後,不能強攻成皋。 而若要將臨淄軍的兵力優勢轉化為勝勢,要麼逼迫鄒柳主動出擊,要麼就是繞開成皋。 “此言大善,末將以為可行。”一位偏將附和。 臨淄王沉思片刻,目光平靜的看向兒子。 “太子,你以為如何?” 殷蛟抬頭,看看眾人投來的視線,有質疑、有期待、有平靜等等不一而足。 他起身向著眾人微微拱手,眾將連忙還禮。 “諸位將軍,小子見識淺薄,言語若有不當之處,還請諸位切莫掛懷。” 聞言,眾將連忙表示不敢。 緊接著,殷蛟道:“晏將軍所言,自當可行。只是我們能想到的,只怕鄒柳也能想到。一旦我軍出現在河內,只怕孟津等地會有重兵進駐把守。” 晏臣鳧質疑道:“太子所言有理,只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別的地方能引鄒柳出兵嗎?” 雖然他語氣不好,但只是就事論事,心裡對殷蛟並無不滿。 殷蛟道:“臨淄舟師戰力不俗,何不遣舟師順大河西進,直襲孟津。” 眾人一愣,臨淄王乾咳一聲。 “蛟兒,河洛一帶,多有高山,地勢狹隘,大河湍急,舟師西進雖無不可,但終究不如在中原水系如履平地,多有變數。” 聞言,殷蛟一怔,旋即暗自慚愧。 他之前探查敖倉時就想著找幾個熟悉周圍地形的人問問,能不能直接乘船西進,只是一時找不到人,他也就作罷了。 沒想到,現在出了個大丑。 “孩兒有錯。”殷蛟立即認錯。 知道錯不丟人,丟人的是明知錯而不承認,反而繼續強撐著,那樣只會繼續出醜。 眾將也沒想到太子認錯這麼幹脆,這倒是讓他們險些憋不住的笑意又給憋回去了。 倒是騶因杞笑著說道:“太子,其實我軍舟師可以乘船逆流大河西進,只是這一段河流並不安穩,我們都沒有萬全的把握,所以這才沒有提及。 另外,晏將軍之所以說襲擊孟津,那是因為孟津所處的那段大河流勢相對平緩,可以安全渡河。” “小子受教。”殷蛟朝著騶因杞拱手。 這是擺明既給他解釋又給他臺階下。 見王太子認識到不足,眾將自然不會冷嘲熱諷,紛紛表示太子所言雖然有失,但也無傷大雅。 臨淄王也沒真想著太子能說出什麼有用的看法,只是想考較一二。太子雖然說的沒什麼用,但聽他所言,的確是思考過,那就可以了。 畢竟,不能要求一個少年能夠記住所有地方的地形河流,這太強人所難了。 “蛟兒,你坐下吧。” “是。” 待殷蛟坐下,臨淄王看向騶因杞。 “國尉以為晏將軍所言是否可行?” 騶因杞思忖片刻,言道:“襲擊河內可行,但不可進攻孟津。” 晏臣鳧不解,“為何?” 騶因杞道:“正如太子所言,我軍若是進攻河內,鄒柳必然能猜測到我軍會進攻孟津。屆時他派遣重兵把守,一時之間是打不下的。 退一步來說,就算能打下,我軍成功殺進洛陽,但鄒柳只需一面派人死守成皋,一面派兵馬奪回孟津。到時候,殺進洛陽的偏師可就孤立無援了。” 聞言,眾人頓時沉默。 沒錯,就算偏師打進去,可他們也無法將主力大軍全部調集到河內,然後從河內渡河進入洛陽。 因為,一旦主力大軍離開陳留,鄒柳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只需派兵攻佔臨淄軍留在大河南岸的各個據點,然後再派遣一支兵馬自白馬津渡河進入河內,如此便能將臨淄軍困死在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