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敵不動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符亞戊說的很正確。
　　佔據秦地，擁有巴蜀糧倉的天子，就算一時拿不下臨淄叛軍，那也可以死守函谷關，慢慢積蓄實力，而後東出，一舉掃滅臨淄叛軍。　　正如當年的秦國，打得贏就東出狂揍六國，打不過就閉關死守基業等待時機。　　現在也是一樣，別看關東各地接連淪陷，但臨淄王想要徹底佔據關東廣袤的地盤，收復各郡人心，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　　換而言之，一旦雙方對峙。天子可以迅速爆兵爆糧，但臨淄王這邊不太行。　　因為除卻臨淄國，關東其他各郡，此前一直聽從朝廷。　　臨淄王深深吸口氣，“老將軍，你不會告訴寡人，現在向天子投降，一切還能回到最初的樣子吧。”　　符亞戊啞然，旋即贊同道：“你說的不錯，一切都回不去了。”　　哪怕天子真的接受臨淄王投降撤軍返回臨淄國，可那也不過是暫時的。　　造反就是造反，只要是個有尊嚴的天子，都不會放過已經造反一次的臨淄國。　　看著臨淄王那張臉，他依稀想起對方曾經在高皇帝身邊時的模樣。　　最終，那模樣還是變得模糊不清了。　　臨淄王道：“老將軍的提醒，寡人記住了，以後有機會，再請老將軍飲酒。”　　說罷，他喚來士兵，將符亞戊帶下去關押起來。　　從這場談話就看得出來，臨淄王目前沒有要殺符亞戊的意思。　　這個時候，殷蛟也滿足了自己對討伐劍的好奇心，他問道：“父王不殺他，是因為他還有用？”　　“或許吧。”臨淄王隨口說。　　見狀，殷蛟心知臨淄王對符亞戊應該還有別的安排，於是提起另一件事，“符亞戊說的倒也沒錯，若是不能早日攻入關中，一旦被朝廷那邊拖延下去，我們的確會被動。”　　臨淄王道：“我們沒有回頭路，必須一直走下去。至於如何攻破關中，我心中已有計較。”　　聞言，殷蛟挑挑眉。明知道關中不好打，可看他的樣子，好像還懷有一絲機會的樣子。　　“難道，父王在關中也有人手？”　　是了，當初他讓田奉找死士，不就是在關中找的人手麼。　　這麼一想，他頓時覺得臨淄王的暗子簡直到處都是。　　“你覺得呢？”臨淄王笑著問兒子。　　殷蛟將討伐劍抱在胸前，若有所思道：“此前我讓田奉找死士刺殺我自己，想必父王知道吧。”　　“知道。”　　“那彭城那個牢卒傳信，父王也知道吧？”　　臨淄王點點頭。　　見狀，殷蛟道：“孩兒沒有疑惑了。”　　說到這裡，殷蛟基本上明白，臨淄王在關中必然還有安排。　　至於安排的是什麼，那就只能等等看了。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會在天下廣佈棋子嗎？”臨淄王問。　　殷蛟笑了笑，“若是父王願意說，自然會說。父王既然不願意說，那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臨淄王笑了，他伸手拍拍兒子腦袋。　　“有朝一日，為父會告訴你的。”　　殷蛟點點頭，“孩兒等著那一日。”　　旋即，臨淄王又道：“等將來打下關中，你再也不需要找死士故意傷害自己，以此為臨淄國籌謀。”　　果然，他明白自己當初為何會找死士刺殺自己。　　“當時孩兒也沒辦法，那時候儲君身邊的人提議將孩兒送到戰場，以此威脅父王，孩兒只能出此下策，想讓天子繼續將孩兒留在關中。”殷蛟無奈的說。　　不得不說，那個周興居的確蠢的可以。當時居然還想拿自己威脅臨淄國出兵共同對付楚王，難道他就沒想過，一旦臨淄國突然造反，背後捅一刀朝廷兵馬，屆時，朝廷會輸的更快嗎？　　不過，周興居雖然短視，但朝廷裡面聰明人比較多，沒有人認為可以拿殷蛟威脅臨淄國出兵。　　退一步來說，就算真有人想的和周興居一樣，以自己為籌碼，要挾臨淄國出兵，並且讓臨淄國打頭陣，不給臨淄國背後捅刀子的機會，可從臨淄王遍佈到處的暗子來看，臨淄王也不會坐以待斃。　　臨淄王點點頭，眼中閃爍一絲陰狠。　　“放心，這些仇，為父會幫你一一討回來。”　　父子二人交談一會兒，臨淄王見兒子十分喜歡討伐劍，便說道：“你也需要一把好劍傍身，這討伐劍便交給你了。”　　聞言，殷蛟欣然接受。　　他的確喜歡討伐劍的制式外觀。　　四月。　　太尉鄒柳率領十萬大軍出函谷關抵達洛陽，事實上，鄒柳早在三月末就已抵達洛陽，但他沒有增援中原戰場。　　倒不是他想看著符亞戊兵敗，而是先前移駐成皋的偃師軍傳來符亞戊兵敗的消息。　　因此，鄒柳選擇暫時放棄兵出成皋，對決臨淄軍。他很清楚，符亞戊既然已經兵敗，那麼他再出擊已經失去意義。　　考慮到臨淄軍具體兵力暫不明朗，鄒柳選擇穩一手。　　這一穩就到了四月。　　當然，鄒柳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　　在臨淄軍忙著向陳留集中之時，他派遣偃師軍從敖倉取走三十餘萬斛糧草。　　敖倉乃是秦始皇帝統一天下之後所設，地處關中與山東衝要所在。其近汴渠，來自關東各郡的稅賦糧草經水路大多集中於敖倉，而後再走陸路運往關中或者送往洛陽。　　除卻糧草中轉站的職能，敖倉更多的其實還是殷室的軍糧囤積重地。　　當年高皇帝佔據關中以後，大肆修建敖倉，以保證其儲糧可達百萬斛。　　敖倉儲存這麼多糧草，自然不是用來防備天災人禍的，而是用來提供高皇帝出關征討關東各國的糧草。　　此前，符亞戊的糧草便是自敖倉出，經由陳留中轉，通過各個渠道運往彭城。　　雖說經過數月戰爭消耗，但敖倉中其實還剩下四十餘萬斛糧草。　　鄒柳之所以不取走全部糧草，不是因為他好心，而是因為時間上來不及，只能取走三十餘萬斛。當然，剩下的糧草，鄒柳也沒便宜臨淄軍，而是直接下令焚燬。　　如此，敖倉已成空倉。　　當殷蛟率領三千騎抵達敖倉時已經為時已晚。　　“可惜，來遲一步。”　　敖倉地處三皇山以北，汴渠以南。換句話說，敖倉夾在山水之間，只要屯駐重兵，其實也是一塊相當難啃的骨頭。　　在這種情況下，鄒柳都不放心敖倉的安全，而是非要取走所有糧草，足見鄒柳的小心謹慎。　　殷蛟心裡雖然可惜敖倉已空，但也不糾結。因為當時他們忙著徹底幹掉符亞戊，的確沒辦法抽出兵力來打敖倉。　　“太子，既然敖倉已空，我們還是早日回去吧。此地接近成皋，終究有些不安全。”晏戎騎馬在側，開口提醒。　　殷蛟點點頭，目光在掠過汴渠時，問道：“現下軍中可有此地人士？”　　話說出口，殷蛟就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廢話。他統率的這支騎兵乃是精銳兵馬，怎麼可能招收中原人。　　晏戎搖頭道：“軍中銳卒皆齊地良家子。”　　“罷了，我們先回去吧。”　　“是。”　　既然敖倉已經失去戰略價值，那自然沒必要繼續在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