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彭城
由於濟北王走的很乾脆,所以定陶沒有任何反抗勢力。再加上當地官民在定陶被濟北王佔領後,都在等著朝廷大軍收復定陶。是故,當朝廷大軍奪回定陶之後,秩序很快恢復如初。
而長安侯只在此地停留一日,旋即便率領大軍坐船,沿著鏈接濟水和泗水這條水道,順利進入泗水,而後一路沿著泗水南下,直撲彭城。 此刻,殷蛟才算明白長安侯為何不直接派遣大軍南下對付楚王,而是先選擇打敗濟北王,佔領定陶了。 因為水路! 不得不說,水運要比人運更快更輕鬆。 正是看中這一點,所以長安侯無論如何也要保證水路的絕對安全。 定陶在濟水之側,如果不控制濟水,不先打濟北王,貿然南下對付楚王,後方遲早要起火。 現在解決濟北王的勢力,朝廷兵馬再度南下,不僅有水運便利,更能保證後方安全,從而可以心無旁騖的對付楚王。 彭城,將是主要戰場! 楚賊如欲北上,必先克復彭城。 至於原因,自然是因為地形。 中原數郡,千里沃土,河網密佈。 這裡沒有什麼崎嶇難行的山道,只有一望無際的肥沃平原,以及歷代留下的水利。 楚王如果不管彭城,選擇直接攻打陳留,那長安侯就可以兵出彭城,截斷反賊後路,將他們徹底絞殺在這片中原戰場。 如果楚王選擇攻打彭城,那正好順長安侯心意。 因為彭城不好打! 與一片坦途的中原相比,身在徐州的彭城好巧不巧建立在丘陵地帶之間。 這是第一個地形優勢。 其次,有兩條河經過彭城,一為泗水,二為獲水。朝廷可以依據順流而下的優勢,將源源不絕的淄重兵馬運抵彭城。 這是楚國一方純粹靠人力運送完全比不了的大優勢。 最後,還是和河流有關。 淮水和大河中間這段地勢,用一句河網密佈形容毫不為過。 因此,水戰在這裡將發揮巨大優勢。 而朝廷居北,本就可以順流而下,再加上大軍鐵騎馳騁平原,楚王若是不打下彭城,貿然北上攻打陳留。 毫不誇張的說,純白給。 當然,水利優勢是互相的。朝廷可以利用,楚軍自然也可以利用。 但前提是,楚軍能在中原站住腳。 天授二十年九月初七,長安侯率領大軍進駐彭城。 與此同時,楚王也成功殺出九江,陳兵龍亢,與濟北王匯合。 濟北王兵敗逃遁之後又遭兵馬追殺,主力十不存一,只餘千人,可謂損失慘重。 楚王也沒有責怪這個兄弟,見面之後反而好生安慰。 “兄長,我有負於你。”濟北王看著蒼老的兄長,忍不住羞愧。 “無妨。”楚王擺擺手,又拍拍兄弟肩膀,“長安十幾萬大軍,你那點兵馬,能打得現在已屬難能可貴,不必將過往的失敗放在心上,耿耿於懷。” 聞言,濟北王收拾心情,隨著楚王一同走向大營。在那裡,楚王已為兄弟備下酒食,接風洗塵。 入席後,濟北王大口吃肉喝酒,直到飯飽酒足,他才抽空詢問楚王下一步打算。 逃亡的一路上,他過的著實悽慘,現在見著肉哪有道理不吃的。 楚王放下酒樽,輕輕靠著憑几。 “眼下長安侯已抵彭城,想來,他是打算與寡人在彭城決一死戰了。” 唐何憂慮道:“彭城堅固,可不好打啊。” “但是不打下彭城,我們就無法北上。”楚將軍潺認真的說。 帳內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不打下彭城,他們就不能北上。否則,一旦貿然北上,符亞戊必定會率軍截斷後路。 到那個時候,可就真成了甕中之鱉了。 “那還要打彭城嗎?”濟北王小心翼翼的問。 他聽明白了,彭城不好打,但如果要北上,那就必須打。 不打不行。 楚王搖搖頭,渾濁的雙目掠過一絲陰霾。 符亞戊這一手的確打在他的七寸上,不過他決意起兵之時就考慮過,彭城必定繞不過去。 算不得意外,頂多令他很難受。 “不打?”濟北王不理解。 難道,兄長不準備打彭城嗎? 可是不打彭城,怎麼北上啊。 楚王緩緩道:“若是寡人派兵攻打彭城,那就順了符亞戊的意,到時候他以逸待勞,依據地利,必然佔據優勢。我軍若是強攻,定然頭破血流慘敗而歸。” “大王的意思是?”唐何不明白。 楚王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 “符亞戊以彭城令寡人投鼠忌器不敢北上,看似寡人好像是被他牽制,但他又何嘗不是為寡人所牽制,困在彭城不敢妄動?” 唐何瞭然,彷彿明白什麼。 “大王英明。” 濟北王滿腦子問號,怎麼這就英明瞭。 “王兄,你到底是何打算?” “莫急,過些日子,你便知道了。” 見狀,濟北王也不好多問。畢竟他敗軍覆將,主力被打得七零八落,實力大損。 有些事情,楚王不說,他也的確沒其他辦法知道。 楚軍北上之後,沒有出兵攻城掠地,只是一直在原地經營。偶爾派遣斥候打探彭城消息,其主要目的也是預防符亞戊派兵襲擊。 如此,戰場好似一下子冷下來。 整個九月,雙方不僅沒打過仗,甚至都沒見過對方。 彭城。 符亞戊看著與圖,不復往日輕鬆,整個人都有些沉悶。 相比較那個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濟北王,楚王顯然不是一個量級的敵人。 不愧是跟隨高皇帝掃平天下的先皇長子,不愧是能鎮壓江東的楚王。 果然不可小覷。 眼下楚軍一動不動,著實令他分外煩悶。 他希冀的戰爭是楚軍在彭城撞得頭破血流,然後敗退,自己再乘機追殺。 可惜,打從一開始,楚王就沒有讓他如願。 現在,要麼繼續和楚軍對峙,看看雙方誰的定力更強。 要麼,他直接南下攻打楚軍。 想也不用想,符亞戊決定繼續和楚軍對峙。 他絕不可能放棄彭城。 殷蛟侍立在側,臉色很是平靜。 彭城的生活要比在野外紮營好得多,畢竟生活在城裡。 而且,因為他無足輕重,所以這段日子他可沒有符亞戊的煩悶,每天過的輕輕鬆鬆。 儘管是個邊緣人物,殷蛟也知道這一次面對的敵人,可不是濟北王那種不入流的對手。 從符亞戊最近越來越不規律的生活作息就能看出來,他開始煩的睡不著了。 “報——!”一名小兵快速衝至門前,對著門內的符亞戊躬身稟報,“汝南急報,汝陰、慎縣、細陽三地遭遇反賊侵襲。” 聞言,殷蛟眼簾微垂。 對長安侯來說,掉頭髮的煩心事,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