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計策
面對符亞戊的發問,李畀倒也沒有聲嘶力竭的無能狂吠。
“老將軍何須多言,今日既敗,不過一死而已。” “一死?”長安侯嗤之以鼻,“死容易,可你死後,有臉去見奉高侯麼。” 李畀深深埋著腦袋不言語。 “當年北上攻燕,老夫也曾與李塗共事。相比較汝父之勇,孺子要差許多。” “生死皆由老將軍,何須牽扯這些。”李畀咬牙。 “呵。”長安侯搖搖頭,旋即問道:“濟北反賊手中有多少人馬?” 殷蛟捧著甲冑立在一旁,聽見這句話才明白符亞戊不是專門過來羞辱這個人的。 可他會回答嗎? “濟北國三萬兵馬已盡出。”李畀回答。 我靠,你都不扭捏一下嗎? 這麼容易就給我宗室王叔賣了? 殷蛟在一旁十分無語。 符亞戊心中暗自計較片刻,認為李畀所言,和他們的細作打聽的消息相差無幾。 看來是沒說謊。 符亞戊一揮手,“帶下去,嚴加看管。” “是。” 至此,長安侯也作秀成功,給下面的小卡拉米們看的著實感動的不行。 身為長安侯,輔國大將軍,居然還幫忙一起打掃戰場,真是個體恤下屬的好將軍。 殷蛟將甲冑交給軍需官,自己也跟著符亞戊返回中軍大帳。 身為親兵,自然時刻伴隨符亞戊左右。 此刻,一場軍事會議,正式開展。 軍中倒是不講究跪坐,盤腿坐,屈膝坐,席地坐都行,只要你別玩行為藝術都可以,沒那麼多講究。 居於正中首位的自然是輔國大將軍符亞戊,以及立在他身側,隨時準備打下手的小卡拉米殷蛟。 此外,還有六副將。 殷蛟大致掃過一眼,發現這六位副將基本上都是中年男子,沒有幾個年輕的。 共同點的話,大概就是這些人都留著濃密的長髯。 最讓人受不了的應該就是名為百里弇的副將,因為他又胖又黑,而且還是絡腮鬍。在殷蛟看來,這人簡直就是活李逵。 “大將軍,按照吩咐,我們並未追擊殷平德。現在,想必他已逃回定陶。”說話的是百里弇。 他聲音沒有如他面孔那般粗獷,反而很有磁性。 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音啊,殷蛟詫異得多看對方一眼。 “大將軍,為何不連同殷平德一起擒下?”一位副將不解。 長安侯壓壓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是故意放他走的。” 故意? 除卻百里弇,眾人面面相覷。 似乎是看出他們的疑惑,符亞戊輕聲一笑。 “濟北王算什麼,不過是解乏而已。今夜慘敗,他必定會後撤。可若他後撤,以後就會變成一個不小的麻煩。 所以,我得讓他繼續留下來。” 百里弇稍作思忖,說道:“大將軍是準備詐敗?” 符亞戊擺擺手,“哪有贏了詐敗的,明日起,命兵卒大肆修築營壘,不必小心謹慎。” 一旁的殷蛟眼珠子轉轉,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這麼做,無非是用行動告訴濟北王。 雖然我贏了,但是贏的不輕鬆。不僅不輕鬆,我還因為被偷襲不能主動出擊。 如此一來,濟北王或許不會急急忙忙逃遁。 可這麼做,有什麼用? 能打敗濟北王? 不對,這老登肯定還有後手。 後手是什麼呢? 想來想去,殷蛟也想不明白。 “敢問大將軍,如此一來,豈非是準備與濟北王長久對峙?”一位副將詢問。 他們可不能和濟北王這個傢伙對峙,必須以雷霆之勢幹掉他,如此才能全心準備對付即將北上的楚賊。 符亞戊笑笑,“獅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何況戰場。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老夫已做好萬全準備,諸位安分守己,做好份內之事,聽候老夫將令罷。” “是!” 半個時辰後,副將們相繼離開。 取下頭盔交給殷蛟,符亞戊打個哈欠。 “孺子,過來幫老夫捶一捶胳膊。” 殷蛟無語,將頭盔放好,上前幫著符亞戊卸甲,隨後給他捶著胳膊。 “我聽陳留王說,你此前談及過兵事。眼下無事,你不妨和老夫說說。嗯,權當你我閒聊。” 你讓我說我就說,你算老幾啊。 “小子哪裡懂這些,都是瞎說的。” “閒著也是閒著,你就瞎說吧,就當給老夫逗悶子。” 靠北,老登你找死啊。 “大將軍要小子從何說起呢?” “你就說說看,濟北王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符亞戊眯著眼,享受殷蛟捶著胳膊。 殷蛟沉吟少許,漫不經心道:“吃了敗仗,自然思退。我看,他大概會回濟北國吧。” “嗯~”符亞戊搖搖頭,“不見得,濟北王志大才疏,心思簡單,恐怕不見得如此。” “那大將軍以為呢?” “老夫是讓你猜。” 我不猜! 殷蛟翻白眼,沒好氣的給他換一隻胳膊繼續捶打。 “你若猜對了,將來平了反賊,老夫興許會考慮向皇帝為你表功。” 給我畫餅? 不好意思,我不吃。 “我要功勞幹什麼,將來我是一國大王,榮華富貴什麼沒有。”殷蛟漫不經心的說。 聞言,符亞戊嘴角一抽。 這小子,油鹽不進有點混不吝啊。 “罷了罷了,你下去吧。” 符亞戊收回胳膊,深吸口氣,闔目休憩。 見狀,殷蛟麻溜告退。 在他走後,符亞戊緩緩睜眼,黑色的瞳仁之中掠過一絲凝重。 看不透的人,往往最危險。 如今楚賊反,臨淄國還能坐的住嗎? 殷蛟,你,又為何穩如泰山呢? 是真的不放在心上,還是另有打算? 亦或者,是真的失憶,忘卻前塵? 罷了罷了,不管是哪一種,都無妨。 雖說從始至終,你都是無辜的。但若是臨淄國反,老夫便拿著你的腦袋,帶兵掃滅臨淄國。 哪怕將來亡故去見高皇帝,老夫也只能認錯。 親手殺了高皇帝皇孫,老夫也是為了殷室的江山,不得已而為之。 離開中軍大帳,殷蛟暗自呲牙咧嘴。 這老畢登,從始至終沒把我當個小卡拉米看啊。 唉,這都什麼老狐狸啊。怎麼就沒一個笨的呢? 還是說,我演技不到家,在什麼地方漏了破綻,被他給盯著了? 越想,殷蛟越是頭疼。 符亞戊這個老登打仗看起來很有一套,要是真給這老王八蛋掃滅楚賊,我豈不是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