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臨淄使者
不多時，田奉疾步趕來。
“太子喚卑職何事？” 見院內尚有奴僕打掃，他將田奉引至室內，稍稍整理思路，詢問對方。 “臨淄那邊有消息麼？” “回太子，尚無。”說完，田奉遂補充道：“卑職已將長安發生之事，派人傳回臨淄。想必等些時日，那邊應該會來信。” 殷蛟抿抿嘴，心裡有些躁意。 從長安到臨淄，這一來一回得多長時間，期間指不定又有什麼變化。 強行摁下這份躁動，他問道：“中郎將可有說過，我何時能自由行動？” 田奉搖搖頭，低聲勸道：“太子，眼下長安風聲鶴唳，不宜出門。”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聞言，田奉簡短的將最近長安聲勢不太對勁的消息告知太子。 原來，自楚王太子死，臨淄王太子重傷後，現在整個長安已經戒嚴。不僅如此，藍田、頻陽兩大營也已分別進駐蘭池、長門兩地。此外，長安勳貴列侯也紛紛閉門謝客。 聽完後，殷蛟心情有些沉重。 這明顯是一副整軍備戰的架勢。 看起來，長安這邊已經做好楚王造反的心理準備。 等等，殷蛟忽然意識到什麼，看向田奉。 “這些消息你從何得知？” 現在整個臨淄王府許進不許出，可田奉卻對外面的事情有所瞭解，很顯然是有渠道打聽。 聞言，田奉低聲道：“太子還記得鹿城侯麼？” 誰啊？ 殷蛟愕然，旋即輕輕搖頭。 見狀，田奉無奈一嘆，解釋道：“鹿城侯韓琉，大王少時密友。三年前，卑職護送太子臨行前，大王曾有囑咐，若有急，可問鹿城侯。鹿城侯長子效命郎衛，卑職正是從他那兒打聽的消息。” 殷蛟稍稍沉默，心裡準備問這個人靠不靠譜，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目前的情形對他而言非常不友好，一旦楚王起兵為兒子報仇，自己大概率會被長安用來牽制臨淄國。 可問題是，臨淄國那邊會怎麼選？ 想到這裡，殷蛟停下思緒。無論臨淄王怎麼選，他都避免不了被軟禁。 那麼，自己能做什麼呢？ 還是說，什麼都不做？ 見自家太子蹙眉苦思，田奉問道：“太子是有消息要傳遞給大王麼？” 沉思片刻，殷蛟嘆道：“遭逢大變，我雖忘記許多事情，但身為人子，怎可叫父母擔憂。不管如何，我總該去信一封，以報平安。” 田奉也不懷疑，不過他也無能為力。 “太子且安心，過些時日，想必會好些。” 會好嗎？ 殷蛟不太相信。 軟禁在府，除卻不能出門，天子倒也沒有如何苛待臨淄王太子。不僅飲食一如往常供給，還會日日派遣太醫為他診治身體。 殷蛟擔心自己雀佔鳩巢的事情有可能露出端倪，因此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現的很正常。 正常的失憶。 因為對大殷完全陌生，殷蛟只要不胡言亂語，只需保持沉默，乃至於對一些不瞭解的事情出口詢問，任憑韓非在世也看不出來這個少年心思。 最頂級的偽裝莫過於不需要偽裝。 因此，來自各方的試探，基本上都無法看破殷蛟有問題。 時間步入七月，殷蛟在被軟禁大半個月後，朝廷那邊仍舊沒有消息。殷蛟猜測，天子應該是將他當作一枚拿捏臨淄王的籌碼。既是將他當作人質，同時也是密切保護。畢竟，楚國那邊若是有異動，難免不會有‘點子王’考慮到他。 比如說，派刺客幹掉自己，然後嫁禍朝廷，進而鼓動臨淄國一起搞事。 至於軟禁自己會不會讓自己心生不滿，估計天子壓根不在乎。在整個天下戰略面前，他就是個小卡拉米而已。 無足輕重呢，殷蛟。 宣室。 殷蛟大抵上猜測的沒錯，不過他猜錯的一點是，他的態度並不算無足輕重。 最起碼，在臨淄國使者已經抵達長安的這個時候。 “老臣參見陛下。” “丞相無需多禮。”天子伸手虛扶，待對方落座，旋即問道：“臨淄王太子失魂，幾分真？幾分假？” 丞相趙錯呵呵一笑，小眼睛眯起。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臨淄國使者那邊的態度。” 丞相的話令天子會心一笑。 這話倒是沒錯，殷蛟的狀況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活著，而且得能吃能喝。 稍作沉吟，天子詢問道：“依丞相看，臨淄國使者的要求，是否能答應？” “陛下說的是，對方欲見殷蛟之請？” “不錯。”天子道：“雖說殷蛟並無大礙，但卻失去記憶。此事無論是真是假，那日他頭破血流朕卻親眼所見。你說，若他是裝的，一旦見了臨淄國使者，會不會徒生變數？” “臨淄王遣使者入關，目的就在於確認殷蛟安危。於情於理，都應該讓他們一見。”說到這裡，丞相話鋒一變，“至於陛下所擔憂的，難道不是好事嗎？” “好事？” “不錯，如若殷蛟真是偽裝，此番必然會露餡。欺君之罪，萬死難贖！” 聞言，天子微微闔目，旋即吐出一個字。 “善！” 原本殷蛟就是用來拿捏臨淄王的質子，現在若是發現這小子欺君，等同於送上把柄！ 七月中旬，殷蛟見著親人了啊！ 兩名自稱來自臨淄國的使者，得到天子允許，進入臨淄王府探視殷蛟。據田奉所言，使者名叫義棣，臨淄上卿。 雙方見面後，田奉便深深埋著腦袋，躬身退出室內。 於是乎，殷蛟就這樣一人跪坐一方，面對兩人。 他是臨淄國太子，因此大大方方的打量著對面兩個人。 嗯，義棣身材魁梧，皮膚偏黑，一說話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此外，他似乎眼睛有點問題，時不時就要快速猛眨幾下，好像眼裡進沙子一樣。 殷蛟暗自猜測，這應該是一種習慣。 至於另外一人則面白俊毅，丹鳳眼，前額飽滿，嘴鼻組合在一起顯得很協調。總的來說，這個義棣的隨從居然還是個大帥哥。 殷蛟暗自猜測，這個人應該是謀士一類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