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軟禁
鄒柳起身一禮,利索告辭。
君臣心中已有默契,倘若事不可為,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目送太尉離開,殷祁緊跟著接見廷尉陶吳。 “陛下。” “臨淄王太子,果真失魂?” 失魂這玩意,有些玄乎,病症更是罕見,容不得他不疑慮。 聞言,陶吳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道出,最後言語謹慎的得出結論。 臨淄王太子殷蛟,確有可能被砸的失魂。 天子殷祁微微頷首。 臨淄王太子還活著,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只要對方還活著,還留在長安,那臨淄王那邊就還有拉扯餘地。 至於失魂症,那隻能懷著‘歉疚’之意,將對方留在長安,好好治癒了。 “近來民間多有議論此事,卿當留意一二。” 這時候封鎖消息已經沒有意義,只能稍加引導控制。話說回來,自高皇帝鼎立天下,定都長安以來,這殷室的禁中就如同篩子一般,各種奇葩的消息都能傳出宮。 相比較秦朝禁中密不透風的保密性,殷朝無疑遠遠不及。 “是。” 陶吳離開後,天子殷祁稍作沉吟,目光看向殿角一道身影。 “楊郅。” “臣在。” “臨淄王府安危不可不察,朕命你親自護衛臨淄王太子左右。務必!”說到這裡,殷祁稍作停頓,緊跟著一字一頓囑咐中郎將楊郅,“不可使其離卿片刻!” 楊郅微微抬頭,露出一張方臉,他目光同天子龍目稍加接觸,心下頓時明白深意。 “臣謹奉上令!” 楚王太子之死不可挽回,但臨淄王太子,絕不能再出任何事情! 那日醒來後,殷蛟一直在小心謹慎的和田奉攀談,藉口找回記憶,套出不少消息。這其中包括自身身世,緣何來到關中,又為何會被儲君砸傷。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令他惆悵的事情。 比如昔年項王三萬破五十萬,克漢王季於彭城,自此天下進入後戰國時代。 據田奉的說法,這段時間約莫有五十多年,直到高皇帝橫空出世,天下方才復歸一統。 殷蛟本想詢問田奉更多的事情,但田奉非常無奈的告知太子,史家所記珍於石渠,他無從得知,只是早年在夫子口中聽過一些過往之事。 對此,殷蛟無話可說。 石渠閣他知道,殷室藏書所在。不論是誰,欲一窺藏書那也得先請示天子,得到天子允許,方才能進去。 否則,依殷律,竊書者死! 看個書判死刑? 原先殷蛟很不理解,直到他看見桌案上那一摞竹簡,頓時瞭然。 當下,紙張尚未出世,典籍藏於私人,知識具有侷限性和非常強的私有性。現在可沒有什麼讀書人偷書不算偷的說法,相反,一旦偷書被發現就是大罪! 更何況,石渠閣乃是皇室藏書閣,若無天子應允,私入石渠閣者,立判死! 不能看書,他原打算讓田奉找幾個夫子回來,如此他也能問出一些東西。畢竟,他現在可是頂著‘失魂症’頭銜,找幾個夫子學習知識,這也是理所應當之事,甚至於很符合當前的人設。 可惜的是,臨淄王府現在不歸他這個臨淄國太子做主。 因儲君過失,天子特遣中郎將楊郅貼身護衛臨淄王府,任何人若無天子應允,不得探視臨淄國太子! 同樣的,殷蛟現在也出不去。 “看不懂。” 放下竹簡,殷蛟嘴角泛著苦澀。殷朝的文字他連蒙帶猜只能看懂一分,剩下的九十九分他看不懂。 秦篆可真不容易看懂啊。 書看得不甚明白,殷蛟也只能盤算一下當前的處境。 按照田奉的消息,此前他是被儲君開瓢才導致的失魂,而另一位宗室兄弟楚王太子比他更倒黴,直接被砸死。 由此,導致他當前被天子派人保護起來。 乍一看好像沒問題,但實際上問題很大! 因為據田奉的說法,楚國乃是江東大國,天下殷氏諸侯王強藩。眼下楚國太子死在長安,楚國那邊將會如何反應? 而長安又要給楚國什麼樣的交代才能讓楚國滿意? “處罰儲君是不可能的。”殷蛟嘀咕一聲,否定這個說法。 可楚國太子死在儲君手上,不讓儲君做出犧牲,楚國又如何會滿意? 懲罰儲君? 好像也不太行。 一旦天子懲罰儲君,那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夠讓楚國滿意呢? 若是懲處的過了,那會給外界一個信號。 儲君地位不穩! 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問題。 一旦這麼做,牽扯麵可就廣泛了。 更關鍵的是,殷蛟不認為天子會因為此事懲處儲君。 因為儲君是儲君,王太子是王太子。 根本不能比。 “天子應該不會低頭,有可能,這個楚國得吃悶虧。”殷蛟背靠憑几,目光看著古樸的門珊。 換句話說,那個楚王太子死的無比倒黴。 不過話說回來,楚王太子之死,或許是戰爭前兆啊。 據田奉的意思,關東殷氏諸侯國實力不弱,且因為種種原因導致相對獨立。而楚國又是大國,只要那個楚王不是個軟蛋,這事兒沒完。 要麼爆發戰爭。 要麼楚國更獨立,乃至於不朝長安。 想到這裡,殷蛟忽然臉色一僵。 好像,田奉說臨淄國乃海岱大國,執掌齊魯殷氏諸侯王朝奉天子大權。 如此一來,楚國那邊會不會聯繫臨淄國,進而聯手起兵? 畢竟,他也被砸得失魂。 一念至此,殷蛟徒然色變。 朝廷,該不會是軟禁自己,乃至於把自己當人質吧。 雖然他此前早早來到長安,但其實根本不是作為人質而來。因為臨淄國乃齊地大國,穩定關東強藩之一,故而天子特地召他前來長安,作儲君伴讀,以此拉攏。或者說,提前培養他和儲君感情,這樣儲君將來即位,長安也能加深和齊魯聯繫,穩固地方安定。 楚國太子也如是。 可現在事與願違,他留在長安就顯得扎眼無比。 一旦臨淄國和楚國聯手起兵,他恐怕得被天子砍掉腦袋祭旗。 “我還沒活夠呢。” 殷蛟捏著案几一角,突然起身走到外面大喊。 “田奉!” 倒不是他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不得不小心謹慎。 畢竟,前身就是被儲君活活砸死的,誰知道天子又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