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頁)
不過她都做了那麼任性的事情了，我也隨心所欲一點，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我緩步走到了姐姐的房間門口，輕輕叩了兩下門，還特意停了一會才打開門，彷彿真的有人在裡面一樣
一打開門，裡面還是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雖然姐姐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的房間卻很有女孩子的氣息，到處都是玩偶和小掛飾，還有不少女孩子看的小說——那是她偷偷藏起來的，父母離世之後，她就光明正大的放在了檯面上
我慢步走了進來，站在了那個粉色的書桌前——一個獎盃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輕輕拾起那個獎盃，懷念的說
“你居然還留著呢，真是懷念”
姐姐一直很反感天天出去比賽的那段日子，但唯有這一個獎盃，她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間裡面
那段時間，父母知道了我並沒有那種天賦之後，對我就變成了愛搭不理的狀態
因為當時年紀還小，又承受不住父母巨大的轉變，所以一直很低落
不過姐姐去比賽的前夕，我還是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讓她好好比賽，連同我的那份獎一起拿回來
不出我所料，姐姐那次發揮的很好，輕輕鬆鬆就拿到了第一名
不過奇怪的是，在後面出事了以後，我整理姐姐獎盃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這個獎盃
“原來放在這裡了啊，都落滿灰了啊”
看樣子還是要經常進來打掃的啊，不然全都是灰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把獎盃放到了原位，然後找到一個合適的角落蹲了下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我心中感慨萬千
“看來還是神明看不慣我們過的太好啊，姐姐”
我苦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
明明才脫離父母的魔爪不久，結果反手就來了更大的麻煩，要是說是巧合，或許也太巧了一點
“該怎麼辦呢……”
雖然知道在這裡乾著急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可是還是會忍不住的擔憂
畢竟……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也不能再失去她了
要不自己偷偷去看看她呢？
當這個想法冒出的一瞬間就被我給否定了
不行，姐姐特意囑咐過我不要過去，這個時候跟她對著幹，萬一讓她病情加重怎麼辦
而且我也不會給人看病啊，過去了又能有什麼用？只是浪費錢罷了
冷靜下來以後才發現，姐姐的想法才是最正確的
讓一個正在上學且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孩子，放棄自己的學習去看望病人，似乎真的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道理我都懂，可還是好難接受啊
我抬頭望去，姐姐的床頭桌上面擺著一個相框，我伸手把相框拿了下來
那是半張全家福，上面是我和姐姐的照片，照片上的姐姐很嚴肅，完全不像是在照全家福，更像是為了完成任務，姐姐旁邊的我就更不用說了，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而另一半被撕掉的肯定就是父母了
即便過了這麼久姐姐也沒有辦法原諒他們，真是小心眼啊
我笑著用手撫摸著照片，可是摸著摸著，彷彿姐姐就在我的身邊一樣
真可悲啊，現在的我只能用這種低級的，自我安慰一樣的方式來麻痺自己了嗎？
正當我還在感嘆你記得愚蠢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有人給我打來了電話
是誰啊，真是一點也不貼心，把氣氛都給打破了
我不情不願的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想必又是哪裡來的騷擾電話吧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接通了電話
“哪位”
“是蘇傾城嗎？”
？
好熟悉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擔憂想不起來了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了對方
“是我，你是哪位？”
“我啊，江寧，我們在逸華大學見過的”
啊，原來是他啊，姐姐樂團裡面的助理還是姐姐的學弟，之前確實是見過一面
不過……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號碼的？我記得我沒給你吧？”
“是學姐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旁邊偷偷給記下來了，想著有事找你的話也會方便一點”
“按照你的意思，現在給我打電話是因為有事情找我咯？”
我將相框輕輕的放回了原處，太陽不知何時已經落山了，沒有了太陽的光輝，屋子內一片漆黑，如同我現在的心境一般
“對，是關於學姐的事情”
“所以說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問題，剛剛做完手術恢復的挺好的，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接下來可能要再留院觀察才能知道”
“這樣啊……”
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我似乎明白了那些守在手術室門口的家屬的感覺了
只要她沒事就好
“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情……蘇傾城，你來看看學姐吧”
面對江寧的提議，我先是微微一愣，隨後搖了搖頭
“……沒必要吧，她自己都不願意讓我去看她，甚至還跟我吵了一架”
“她願不願意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是怎麼想的？”
“我的想法並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
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聲音的分貝也提高了不少，我一邊皺著眉頭遠離手機，一邊打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了音質變差後的江寧的聲音
“蘇傾城，我們雖然只見過幾次，但你給我的感覺很有主見，我並不覺得你是一個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主意的人”
“……”
“無論學姐說些什麼，你要知道做決定的人是你，你最後還是要遵循自己的內心的”
“……”
“你遲早要離開他獨自生活的，那個時候你還能什麼都聽她的嗎？更何況學姐有時候很衝動，她說得事情不一定是正確的，這點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吧？
再退一步，就算你做錯了那又怎麼樣？人活在世上誰不犯錯？不讓自己留下遺憾才是最正確的”
他說的不錯
但是……
“抱歉，我現在有點混亂，能給我一點思考的時間嗎？做好決定以後我再發消息給你”
對面沉默了一會，然後發出了類似嘆息的聲音
“說的也是，她畢竟也是你的姐姐，發生了這種事情你肯定比我還要難以接受，是我有點急功近利了，抱歉”
“不用抱歉，有你這麼好的人在她身邊陪著她，我也就放心了”
“被男人發好人卡什麼的還是第一次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應該是為了防止我太傷心故而做出來的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總之我會盡快給你回覆的”
“不著急”
我們有寒暄了兩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房間再一次迴歸了寂靜，此時屋外已經完全黑了，亮著的手機是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可這份光源沒有持續多久便熄滅了，世界再一次迴歸了黑暗
視覺和聽覺被剝奪之後，大腦反而運轉的更加迅速了，我嘴裡裡不斷的重複著江寧剛剛所說的話
而腦子裡則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現出過去的事情
“我不如姐姐，無論在什麼事情上面都是一樣的”
這是父母從小給我灌輸的觀念，哪怕他們已經過世了，但這個觀念卻一直沒有被我遺忘
可平心而論，姐姐確實是我見過最接近天才的人，明明還只是一個大學生沒有步入社會，可是她的城府和情商確實是令所有人折服的
雖然大部分時候不正經，但必要的時候，她卻能做出比所有人都正確的決定，也是最接近“正確”的選擇
而這次，我卻聽到了反駁她的聲音
江寧……
這個名字和它主人的樣貌在我腦海中浮現
或許，他真的不一樣，有他在，姐姐應該也能好一點吧？
過去什麼的，還是算……
突然，門口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雖然說聲音很輕，不過在這寂靜的夜晚，也顯得十分響亮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雖然心中有些許的疑問，但我還是摸黑來到了大門前，輕輕轉動門把手
打開大門的一瞬間，走廊裡面的燈光照射進屋子，驅散了屋中的黑暗，不過也讓我的眼睛一時間難以適應
我眯著眼睛看向敲門的人，也只能隱隱的看出是一個女生
而很快，敲門的人就說話了
“你一個人在家不喜歡開燈嗎？”
是她
趁著她說話的時間，我的眼睛也慢慢的適應了外面的光線，門口站著的人的樣貌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沒錯，就是她
可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盯著屋外的曉煙——她還穿著天韻高中的校服，看樣子應該是一放學就過來了
我們上午才起了矛盾，按道理曉煙應該不會來找我的，可是她確實是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沒人告訴過你問別人問題之前自己要先回答別人的問題嗎？”
曉煙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隻手把我推到一邊之後，自顧自的就走進了房間，還順手把燈給打開了
“我有些事找你談談”
我回過頭，發現曉煙坐在了電視機前的沙發上，還給我留了一個位置，而我也沒有跟她客氣，直接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什麼事？”
“你姐姐好點了嗎？”
或許是提到了姐姐，她原本冰冷的聲音有所緩和，聽上去帶有一絲關切
“不知道，不過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
“你看上去一點也不關心”
“……反正她也老大不小了，應該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吧？實在不行還有江寧在她身邊，不會出什麼事的”
曉煙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那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姐姐生病了你不打算去看一看嗎？”
當曉煙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心中一緊，剛剛拿起一個蘋果曉煙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可有感覺這樣有些刻意，就給放了回去
清了清嗓子後鎮定說道
“也沒什麼好看的，反正她也不讓我去”
“她說不讓你去你就不去？”
“對”
我故作鎮定，可能是這份鎮定觸碰到了他的某個雷區，曉煙坐不住了
“啪”
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我就感覺到臉上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
再次看向曉煙，她依舊還保持著那個動作，的眼神中滿是寒意，但那份寒意之中，似乎也帶了幾分苦楚
“你在說什麼屁話？她可是你姐！你唯一的親人！你知道嗎？！萬一出了什麼事，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你會後悔一輩子的你知道嗎？”
我痴痴的看著曉煙，一向冷漠的曉煙此刻的情緒竟是無比的激動，著實是讓我有些意外，就連回答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不會……”
我剛剛想辯解一下，可是曉煙完全不給我這個機會
“別跟我說什麼不會，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嗎？你敢保證未來一定會按照你的想法走嗎？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去賭”
“……”
曉煙說的很有道理，雖然感覺有點像詛咒，但我確實賭不起
萬一真出什麼意外了，這估計就是我一輩子的陰影了吧？
雖然姐姐考慮的很好，但還是沒有想到最壞的情況，畢竟是她自己的身體，她應該也不會往壞的方向去想吧
“蘇傾城，沒什麼好猶豫的，我已經幫你問過童姥了，她說可以給你放幾天假，你給我放好心思去照顧姐姐，聽到了嗎？”
好像……沒有拒絕的餘地了啊
她都已經幫我準備了這麼多，再拒絕好像就有點不太禮貌了
“知道了，我會去的”
“為了防止你半路逃跑，我跟著你一塊去……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拿自己的錢買票，不用你的”
曉煙瞥了我一眼，或許是感覺有些不妥，於是補上了後面一句話
“不是說錢的問題……學校那邊怎麼說”
“不用你管，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她似乎還有點生氣，跟我講話都是毫不客氣的
“算了，反正我也勸不動你，你想來就來吧”
說完這句話，我拿起手機查起了最近的票，而曉煙似乎也沒有要回去的打算，而是拿出一些日用品就去洗手間了
……
半夜，我聽了曉煙的話，買了兩張最近一班火車票——當然，雖然她執意要自己付款，但她畢竟是為了看姐姐才過去的，如果還讓她消費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
處理好瑣碎雜事的我打了一個哈欠，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已經快一點了
還以為這麼早回來能早一點休息的，結果還是忙到了這個時候嗎？
我拿起手機，借住那微弱的燈光環視四周：身旁是兩個行李箱，雖然我覺得就去幾天用不著那麼多行李，但她還是不管不顧的收拾著行李
“嘛，回房間睡不就好了？”
看著曉煙的睡顏，紅潤的臉頰伴隨的輕輕的呼吸聲，身上的衣服也因為亂動的原因顯得有些凌亂，被子也只有半拉披在身上
因為賭氣不願意回房間睡的曉煙，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還在為了上午的事情生氣嗎？”
確實是有點衝動了呢，自顧自的就發脾氣什麼的，確實不像一個值得託付的人說出來的話呢
我輕輕的將滑落的被子重新給她蓋上，撫摸著她略帶溫熱的臉
“我欠你一個道歉，下次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