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0 還有很多要學
裴元揣著手看過榜,便回了宿處。
晚上的時候,程雷響和陳頭鐵回來,兩人正襟危坐,“大人,事情果然如你所料。” 裴元看著二人,示意他們有屁快放。 程雷響便道,“有一樓船上最近吊死了個人,樓船的主家嫌晦氣,臨時疏散了上面的姑娘,打算重新裝潢後再用。誰料,那船上姑娘去的幾個下家也都跟著出現了各種古怪的事情,也有想上吊卻被人救回來的。” “現在秦淮河上人心惶惶,據說已經偷偷請了和尚、道士去看,卻沒什麼效果。” 裴元心中暗道,和尚道士無用,莫非作惡的是人? 那這身官皮可就管用了。 他向兩人詢問道,“那你們怎麼看?” 程雷響的判斷和裴元差不多。 “八成是人乾的。若是什麼鬼物作祟,要麼針對特定的地方,要麼針對特定的人。而且鬼物雖然兇厲,但大多都不聰明。上面的事情,顯然不是尋常厲鬼可以辦到的。” 裴元心中卻暗道,我家那個搬錢小鬼兒卻蠻聰明的,還知道往家裡倒騰了一枚續銖錢。 想著便問,“那你們接下這個活了?” 程雷響應道,“接下了。陳頭鐵盤問了那些疏散出去的女子,還去縣裡將第一個吊死在那的人驗了屍。” 裴元不禁無語的看了陳頭鐵一眼。 陳頭鐵以為裴元在詢問他,連忙道,“卑職去府衙停屍的義莊看了,那人絕對是自殺,而且身上沒有任何暗傷。單就此人的死因來說,應該是孤立事件。說不定是有人,藉著這個機會,故意生事而已。後面那些上吊事件,無非是花幾個小錢而已,又不是真死了人。” 陳頭鐵乃是錦衣衛出身的刑訊高手,又在東廠深造了十來年,他做出的屍檢報告,裴元自然相信。 裴元又向陳頭鐵問道,“那你打聽清楚那人的身份了嗎?” 陳頭鐵連忙道,“應天府有檔案,我用錦衣衛的腰牌借調查看了下。死者乃是一個尋常的布莊商人,那日吃了幾角酒,在秦淮河上捧姑娘聽曲。後來說是去出恭,轉眼就吊死在那樓船的船尾。當日很多花船雲集,不知哪家先發現的此事,讓秦淮河上一時大亂。” “那樓船的東家見出了這樣晦氣的事情,趕緊閉門謝客。又花錢募集勇士,將那布莊商人放了下來。他怕去府衙問訊會壞了船中姑娘們的名頭,賣不上好價錢,就趁著衙役沒來,將一些貌美的暫時疏散去了別處。”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莫名的牽連到了許多家。現在那東家焦頭爛額,各處也都要將姑娘送還。我們找上門去的時候,那東家大喜過望,當即就應允下來,若是能把此事了結,願意紋銀百兩相贈。” 裴元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大方。” 程雷響倒是覺得理論應當,“光那裝飾奢華的好樓船就值個大幾千兩銀子,別說還有一船的姑娘呢。這樓船耽擱一天營生,怕是就要少賺百十兩。” 裴元讚許的看了程雷響一眼,“這趟買賣接的好。” 此時天色已晚,只好明日計較。 第二日一早,裴元先去前櫃詢問,得知無人來找,心中對工部主事那邊的事情放了心。 當初答應的是三天,裴元便在前櫃留了話,若是工部主事的人找來,該去何處尋他。 三人的行李比較簡單,除了些新買的衣服,就是此行收穫的金銀。 除此之外,比較珍貴的就是裴元放在包裹中的兩枚大寶貝,以及劉七那把“霸州刀”。 陳頭鐵原本還帶了許多刑具,可惜在第一次流亡的時候就掉光了。 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和什麼牛鬼蛇神打交道,索性一人一個包裹,將東西都帶在身上。 三人都換上錦衣衛武官的服色,向秦淮河進發。 白天的秦淮河雖然不如夜間朦朧綺麗,但是那份熱鬧喧囂卻又給人別樣的感覺。 秦淮河沿岸到處清潔異常,市肆裡販賣有香囊、雲舄、名酒、佳茶、餳糖、簫管、琴瑟,還有精美的小菜等等。 三人正肚餓,也不差酒錢。 便叫了些好酒菜,一邊吃著一邊看景。 這時那些燈船畫舫大多停靠岸邊,兩岸則是河房。 不論河中河畔,雕欄畫檻,綺窗絲障,十里珠簾。 裴元也沒了先前的臭矯情。 如果一片爛地只有這裡開了美麗的花,那不去好好欣賞,反倒是對花的辜負。 裴元正自斟自飲著,程雷響嘿嘿笑道,“大人,您瞧。” 裴元順著程雷響指的方向看去。 見有幾個穿著裙屐的少年郎,正結夥提著籃子在畫舫河房外唱賣茉莉花、逼汗草之類的物事。 有許多婢子之類的嬌俏小丫頭,正圍著他們相看。那些俏麗婢女本就大膽,見那些少年羞澀,有些還上前捉著膀子戲謔什麼。 這時本就是那些婢女們難得清閒的一會兒工夫,很多樓船上都有少女捲簾觀看。 裴元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他覺得眼前的一幕特別的鮮活,上一個讓他有這個感覺的,還是那個異常大膽的宋春娘。 程雷響又指了指遠處,“大人再瞧那個。” 就見一艘樓船,形單影隻的落在一個泊位,上面的布簾拉的緊緊的,船上似乎有人在值守,也漫不經心的時不時四下看看。 “這就是咱們要去的那家?” 程雷響道,“對。幕後的主家姓孫,平日裡是一個管事為他打理這邊。現在都知道他這條是鬼船,不但沒客人去,就連送出去的姑娘也被當瘟神送回來了。” “我打聽到那主家還有別的產業,也是這秦淮河裡的行當。估計是他怕牽連了別處的買賣,索性發狠把人聚在一處,然後花重金想要解決這隱患。” “那姓孫的主家已經對外放了話,現在關注此事的不少,聽說今晚還有些僧道之流也會過來。” 裴元聽了很是覺得離譜,“僧道逛花船,豈不可笑?” 陳頭鐵陰陰道,“晚上盤盤他們的根腳,要是關係不硬,正好可以重重罰他們一筆款子。” “……” 裴元覺得自己這個年輕人,真的還有很多東西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