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齊天

朱厭卻不驚不懼。他冷冷一笑，左腳輕輕一踏，大地轟然一震。他身後的猿猴法相猛然抬起一隻巨大的白毛長臂，直直拍向犀牛。然而，朱厭竟沒有藉助法相，而是自身縱身一躍，直接迎向那頭金犀。他的右腳如山嶽般落下，狠狠踩在金犀的犀角上。

　　霍雲面色微沉，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天邊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嘯，彷彿有雷鳴從九霄之上轟然落下。　　一道寒光自天際劃過，山谷間陡然狂風大作。一柄巨大的宣花斧從天而降，攜著萬鈞之力狠狠劈向兩人。朱厭目光一凜，迅速後退三步，堪堪避開斧刃。然而，巨斧落地的剎那，整個山谷都隨之震顫，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　　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怒喝：“霍雲！你是想拆了這萬鈞殿嗎？”　　霍雲臉色微變，連忙撤去法相，低頭抱拳：“莊殿主息怒，小子不敢！”語氣中雖帶恭敬，卻依舊藏著幾分倔強。　　怒喝聲再次響起：“朱厭今日便算你贏！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儘管說。”　　朱厭沉默片刻，忽然轉頭看向霍雲，聲音低沉道：“當年蕭何一拳轟穿山脈，如今你我比試，卻如此草率收場。霍雲，你服嗎？”　　霍雲冷哼一聲，目光冷冽：“服不服又如何？他日你若再敢登門，我必與你戰個痛快！”　　清霧山山頂，天光微斂，雲霧如海浪翻湧，蒼翠群峰時隱時現，唯有歐陽羲之一人靜坐茶前，如亙古山嶽般沉靜無言。　　一張青石茶几，紋路縱橫如刀劈斧鑿，茶盞中煙氣嫋嫋，隨著山風散入浩渺雲海，天地之間彷彿只餘這清茶一縷清香。　　忽然，山巔微風停滯，空氣中瀰漫出一股無形殺機，如刀鋒劃過，讓人心頭一顫。一個身影自雲霧中緩緩顯現，步履不急不緩，每一步踏下，周圍的山石似乎都在輕輕震顫。他身披黑色斗篷，周身裹挾一股冷意，面容英俊而冷峻，雙目如星辰般深邃，眉心隱隱閃過一絲紫氣，宛如雷霆將啟。　　此人負斜背一柄宣花巨斧，斧刃寒光四射，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連光線在它面前都顯得遲滯。　　歐陽羲之抬眼望去，目光微微一閃，嘴角卻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彷彿對於來人的不速之客早已料到。他輕輕放下茶盞，手指拂過杯沿，溫聲道：“莊殿主踏入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來人正是萬鈞殿殿主莊晨峰。他沒有回答，腳步一停，站定在歐陽羲之面前，微微俯身，雙目直視歐陽羲之，猶如一頭猛虎在打量獵物。他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輕輕碰觸斧柄，斧刃微顫，寒光如波紋般擴散，氣息壓迫得整座山頂的雲霧都不自然地向後退卻。　　“歐陽宗主，”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落下，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你可知道自己收了什麼東西做徒弟？”　　歐陽羲之依舊神色淡然，彷彿對這份殺機全然不覺。他伸手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香入喉：“莊殿主，四峰之中，屬你跟我跟得最久。”　　莊晨峰愣了愣，旋即答道：“是......”　　“四百年了......你難道不懷念四百年前的清霧山嗎？”　　莊晨峰討了一杯茶，坐在歐陽羲之的對面。“你是懷念清霧山，還是四百年前清霧山的人？”　　歐陽羲之眸中微光一閃，卻依舊笑意從容。他緩緩放下茶盞，目光悠然望向雲海深處，似乎並未將莊晨峰的話放在心上。　　“那時的清霧山，與玄空閣並稱天下玄門，朝堂文武百官的任命、邊疆戰事的調度，甚至皇子之爭、皇位更替，哪一件不是由我們點頭裁定？那時候，皇帝，不過是我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是她的功勞。”莊晨峰眼眸中湧現一抹殺意，歐陽羲之似是有所察覺，棋盒李掏出一顆黑子放在石桌雕刻的棋盤上。剎那風雲變色，一絲雷氣落在莊晨峰肩頭，按住他按壓宣花斧的右手。　　雖被限制行動，莊晨峰的言語並未停止：“清霧山做著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皇室百官不作為，她就親自替天下討個公平。”　　“可你呢？你竟然覺得她把清霧山經營到這個份上是為了她自己嗎？”　　歐陽羲之一巴掌甩在莊晨峰臉上，身後竹林氣息湧動。莊晨峰嘴角溢出血絲，可嘴角嘲弄的弧度不改。　　歐陽羲之面容有些扭曲。“我沒錯！天下是皇室的基業，清霧山的是她的基業！我保下清霧山何錯之有！”　　“保下清霧山？”莊晨峰言語譏諷，“清霧山是她手中的最銳利的武器。你保下的不過是具皮囊，靈魂早在四百年前就被你親手幹掉了！”　　“欠她的我自然會補......”歐陽羲之似是失去力氣，斜靠在木椅上，神色哀傷。“四百年出個皇子，既不站隊清霧山，也不投靠玄空閣。那小子竟不知從哪裡得了本功法，窺見天機，最終親手殺盡十位兄弟，踏上皇位。登基之後，他血洗朝堂，將我等苦心經營的勢力盡數摧毀。”　　“我告訴過她我們打不過他......”　　“四百年未找到的成仙之路，被那皇子找到的一刻就註定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莊晨峰面色沉重，“她已經找到成仙之路了，功法也已完善。你卻聯合皇帝，玄空閣聯合絞殺......”　　歐陽羲之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才收下朱厭嘛......”　　“他修煉的功法......是蕭何那一本？”莊晨峰有些驚訝。朱厭展現出來的實力比蕭何差上不少，不過細細想來，那霧氣確實比蕭何的暴戾許多。　　“底子差了點，不過好在無牽無掛，日後速度應該比蕭何快。”　　“再說了，他的法相你也看見了，是白猿，齊天的後裔。”　　“主要找齊她散落世界的屍身，參悟其中法理，成為新大聖也不是不可能。”　　莊晨峰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腳步消失在雲霧之中。　　齊天大聖之所以是齊天大聖，是因為他不受任何人擺佈，無論是皇帝，還是歐陽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