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撼山

 說罷，他自己也大大方方地舉起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彷彿絲毫不懼那酒的烈性。
　　朱厭接過酒杯，輕輕一飲，酒液的火熱從喉嚨直灌入腹中，瞬間便感到一股滾燙的氣流如同火焰一般擴散開來，痛楚和疲憊似乎一瞬間得到緩解，內傷的疼痛也稍稍減輕。　　“好酒！真是好酒，竟然能如此舒緩內傷。”　　“哈哈！”霍雲聽後大笑，“這酒可是邊軍的救命仙丹啊。我們常年與蠻族打仗，傷亡無數，這酒雖烈，但療傷最快。只要喝上一口，不管傷得多重，起碼還能撐到明日。”回憶時霍雲眼神淡然，彷彿生死早已看透。　　朱厭心中一動，“既然如此，霍雲師兄為何不繼續留在邊軍，立下赫赫戰功，反而跑到清霧山來做弟子？難道是厭倦了沙場，想要成仙？”他微微揚眉，帶著些許戲謔的意味。　　“成仙？”霍雲聽後大笑一聲，笑聲震天，“誰說萬鈞殿裡有成仙之道？我在這兒待了十幾年，連個仙人影子都沒見過！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逃避一場麻煩罷了。”　　“前些年違了軍紀，被上司追殺，得罪了不少人，才由兄弟們送到這裡避難。”他話語中倒是聽不出對陳年往事的記恨，朱厭聽後微微一愣，隨即問道：“這麼輕易地告訴我這些事，不怕我告發你嗎？”　　霍雲眉頭一挑，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告發？隨便，朝廷派多少人來，我就殺多少個！反正這清霧山也藏不住我。”他說著，突然站起，猛地揮出一拳，力道之大，風聲呼嘯，拳頭彷彿帶著山嶽般的壓迫力，瞬間撲向朱厭。　　朱厭早有準備，迅速拔劍迎上，但霍雲的拳頭卻如猛虎下山，氣勁如雷霆萬鈞，直接震飛了朱厭的劍身，劍刃被震歪，力道傳入體內，朱厭只覺胸口一陣劇痛，身體不由自主地被震得倒飛出去。遠處一棵古松頓時被撞斷，粗壯的樹幹應聲而裂，飛濺的碎木四散，揚起的塵土在夕陽的餘暉下，如同一場末日般的景象。　　“體修之道，少涉繁複法門，只求精簡而極致。以苦為舟，以痛為師，將身體打磨至無堅不摧。修煉之法多為極苦極險，無論是瀑布衝擊下的靜坐冥思，穿越風沙烈日的漫漫荒原，抑或以血肉之軀直面鐵甲衝鋒，皆為淬鍊身軀的手段。”　　朱厭徹底體會到歐陽羲之這段話的用意。一力降十會，霍雲的身體，比洪戈爾強悍了至少百倍。　　夕陽如血，漫天紅霞映得山峰如染，霍雲站在萬鈞殿前，目光遙遙投向山腰間那巨大的豁口，語氣平靜：“十年前，蕭何蕭將軍來此挑戰，他便站在那裡，用一拳將山腰打得粉碎，留下此豁。我雖接下了這一拳，卻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年才將命撿回。”　　霍雲轉過身，雙眼如鷹般銳利，盯住朱厭，聲音低沉，字字鏗鏘：“今日你若敢用旁門左道，休怪我霍雲手下無情，打得你死無全屍！”　　朱厭目光微微一縮，卻並未露出一絲怯意，反而露出一抹狂笑。他緩緩放下手中的三春劍，聲音冰冷：“好！今日便看看是我的拳頭硬，還是你的肉身硬！”　　話音未落，朱厭周身黑霧翻騰而起，如地獄升騰的鬼氣，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內。他猛然低吼一聲，身形如疾電般朝霍雲直衝而去，拳風如雷，氣勢兇猛至極。　　霍雲見狀，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腳下猛踏一步，雙拳齊出，與朱厭正面硬拼。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拳掌相交之處，勁風激盪，如雷鳴般在山谷間迴盪。兩人交鋒的餘波震裂了地面，巨石四散飛濺，四周的古樹簌簌作響，枝葉紛紛墜落。　　霍雲拳風剛猛，勢如萬鈞，每一拳揮出，都帶著撼山裂石之威。一棵古松被他拳勁掠過，轟然倒塌，樹幹砸在地面，激起滾滾煙塵。朱厭不甘示弱，全身黑霧翻湧如潮，拳腳間透著無比的瘋狂。他與霍雲硬碰硬勁撕裂空氣，餘波震得山川動搖。一棵棵古樹被餘勁掀翻，轟然倒塌，山岩在衝擊下崩裂，碎石如雨灑落，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朱厭的身影在山風中越發難以捕捉，他的速度已快得無法用肉眼追蹤，那些升騰繚繞的黑霧在他的周身盤旋，愈加濃烈。那霧氣似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催化，竟逐漸凝聚出一頭猿猴的模樣，四肢修長，猿臂高揚，隱隱中還透出一股原始蠻荒的威壓。　　這猿猴法相不僅僅是虛影，黑霧正在緩慢轉白，逐漸顯現出如白猿毛髮般的細膩質感。那種真實感讓人不禁懷疑，彷彿下一瞬，這法相便會從虛無中化為實體，一頭真正的荒古異獸將橫空出世。　　霍雲立於風中，神色冷峻。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抬起，蓄勢已久的掌風猛然拍出，空氣炸響，如奔雷般的掌勁直擊朱厭的胸口。可朱厭只是略微側身，黑霧在他身前翻滾，竟如無形盾牌般將掌勁輕而易舉地化解。　　“砰！”　　朱厭冷哼一聲，身形一閃，已然欺身而上。他的五指如鋼鉤般抓住霍雲的手腕，力道兇悍無匹。霍雲只覺整條手臂彷彿被一座巨山牢牢鉗住，掙脫不得。下一瞬，他整個人被生生甩飛出去，砸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石塊頓時四分五裂，碎屑四濺。　　霍雲半跪在地，喘息著擦去嘴角鮮血。他抬頭望向朱厭，目光中多了幾分凝重，心中暗忖：“看來，這小子果然快凝聚出自己的法相了……若再讓他繼續下去，我怕是壓不住了。”　　他低喝一聲，雙手迅速掐訣。山風忽然停滯，大地微微震動，天地間彷彿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拉緊了弦。　　下一刻，金光乍現，一頭巨大的金色犀牛從霍雲背後浮現而出。它足有三丈高，渾身金鱗片片，周身縈繞著熾熱的烈焰，雙目赤紅如血，犀角更是閃耀著毀滅般的鋒芒。犀牛長嘯一聲，地動山搖，四蹄踏碎山石，化作一道金色洪流，直衝朱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