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登山

 蕭靈點了點頭,滿意地笑了笑:“如此甚好。那等你登上山頂,我們就出發。”
  “什麼登山?”朱厭斜眼瞟了一眼蕭靈。  同一張臉,怎麼在蕭何身上就沒這麼好看呢。  “宗主沒和你說嗎?每十年,每一個閣老出一名弟子相互比試,贏了的人就是登頂,比試的過程就叫登山。”  “嘁。”朱厭白了她一眼,“盡是些虛名,要來有何用?”  “登頂之人可以從每一位閣老那裡挑選一件寶貝。”蕭靈輕嘬了一口花茶。  嗯,這次的茶比上次那種做法好喝許多。  “我需要他們的破銅爛鐵嗎?”朱厭側身躺下,眼眸微閉。  “上一次的魁首是我哥哥。”蕭靈早知朱厭會有如此反應,不急不緩地遞出自己的殺招。  拿蕭何激我是吧。  朱厭皺了皺眉,身體動了一下。  “什麼時候開始?”  蕭靈看著少年孩子氣的模樣,捂嘴輕笑,她還是第一次在清霧山見到有如此生命力的小子。  清霧山禁地外,百合花瓣隨風輕舞,茶香尚未散盡。朱厭正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憩,似乎對即將開始的旅程不甚在意。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清晰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朱厭。”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屋內氣氛頓時一肅。朱厭睜開眼,抬頭望去,只見宗主歐陽羲之緩步而入。他身著一襲月白道袍,坐在朱厭身邊端詳了一陣,“你的眼睛,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倒是明亮了許多。”  “師傅。”朱厭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朝他微微拱手,眼中卻帶著幾分懶散,“您老人家怎麼有空過來?”  歐陽羲之並不理會他的輕佻,緩緩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百合花茶,聲音平靜卻透著威嚴:“每一個分支,你都要去挑戰。丹閣、劍宗、符堂……哪怕是藥閣,你都得走上一趟。”他捻起一塊糕點細細品嚐,轉頭對蕭靈笑了笑:“你這糕點做的沒有鶴忘機帶回來的好吃。”  朱厭的笑意漸漸斂去,他盯著歐陽羲之的臉,試圖從那雙深邃的眼睛中看出更多情緒。然而,歐陽羲之的表情始終沉靜如水,唯有目光中的那份期許,無法忽視。  “不是說相互比試嗎?為什麼要我上門挑戰?”  “這是你把我的令牌送出去的懲罰。”歐陽羲之淡淡看了一眼朱厭,“你以為我不知道啊,還有刀譜。”  “刀譜又不是你的......”朱厭的聲音越來越小,像做錯事的孩子。歐陽羲之遞給朱厭一個包子,就是上次朱厭登山時吃的那種。“若是撐不住吃一口就好。”  朱厭愣了一瞬,目光微微閃動,似乎被歐陽羲之的話觸動了一絲深藏的情緒。他抬起頭,盯著歐陽羲之,語氣略帶挑釁:“若我輸了呢?”  “雲鄉能贏,雁門關能贏,京城能贏,清霧山就不能贏?”  朱厭沉默片刻,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他低聲道:“要是到時候鬧得清霧山雞飛狗跳,你可別後悔。”  流光峰  晨光初露,薄霧籠罩的清霧山顯得格外靜謐。朱厭獨自一人走向流光峰,腳步沉穩,目光清冷。劍閣並不奢華,反倒透著一股樸素的厚重之感。四周青山環繞,山林蒼翠如海,樹葉沙沙作響,偶有鳥鳴聲從林間傳來,愈發襯得這片山巒沉靜無言。  “流光峰”三字鐫刻在劍閣石匾之上,字體如刀削斧鑿,筆筆鋒銳,隱隱透出一股逼人的劍氣。  環顧四周,朱厭忽然瞥見小溪旁一抹熟悉的身影。鶴忘機正挽起袖子,蹲在溪水邊專心洗衣。溪水清澈見底,漣漪在晨曦中泛著細碎的光。  “喲,你還真打算幫她洗三個月的衣服。”朱厭笑著走上前,雙手抱胸,語氣裡滿是揶揄。  鶴忘機抬起頭,看到朱厭時眉梢一挑,隨即笑道:“那是,你就看著吧,小爺遲早拿下清霧山第一美人兒!”  朱厭聳聳肩,他倒對這些兒女情長不甚感興趣,手指遙遙一指問道:“就是從這條山路上去?”  鶴忘機隨手把洗好的衣服擰乾,抖開晾在一旁的樹枝上,回頭說道:  “我聽師姐說,四百年前,西涼屢犯邊疆。”  “流光峰三百劍士千里奔赴邊疆禦敵,無一人歸還。”  “前任宗主悲憤之下,一人一劍獨闖戰場,誓要帶回屍首。”  “然後呢?”朱厭眉毛一挑,“也死了?”  “哪能啊!”  鶴忘機兩指並作劍,踏步往前一刺,語氣中帶著嚮往:“她一人一劍,黃沙下破甲四萬四!”  “最終帶回三百柄斷劍。那些斷劍,便埋在這山下。這段山路,自那以後劍氣滋生,便成了今日的模樣。”  朱厭聞言,目光微凝,望向面前那條延綿無盡的青石臺階。臺階嶙峋不平,彷彿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他深吸一口氣,抬腳踏上第一步。  剛一落腳,他便感覺到一股凌厲的劍氣從石階深處湧來,順著經脈衝入骨骼,猶如千萬鋼針刺入血肉,疼痛難忍。他皺了皺眉,運轉內力,壓制侵入體內的劍氣,繼續前行。然而劍氣愈發洶湧,每一步都像是踏入劍陣,四面八方的氣勁呼嘯而至,若非修為深厚,只怕早已被削成肉泥。  朱厭停下腳步,閉目凝神,調動雙眼的力量觀察四周。他低頭俯瞰,果然在臺階之下看到無數斷劍的殘影,刀刃參差,寒光隱現。那些劍氣正是從斷劍中溢出,盤旋在石階之上。  走到一半時,他的身上已佈滿細小的傷口,鮮血滲出,將衣襟染紅。朱厭輕嘖一聲,凝聚黑霧,化作一副鎧甲覆蓋全身,劍氣一觸及鎧甲便化作無形。  就在朱厭凝聚鎧甲的一瞬,四周狂暴的劍氣倏然一靜,如群狼見王,威勢盡收。前方濃霧翻湧如潮,忽而退卻,隱約顯出幾道身影。  那人影初時模糊,漸漸卻分明起來:有人鬚髮皆白,衣衫襤褸,卻腰背挺直;有人眉目如畫,英姿煥發,宛若少年;更有女子衣袂飄飄,雖面露憔悴,眼神中卻透著凌厲的劍意。  他們身著古舊劍袍,或褪色或破損,彷彿自漫漫歲月中沉眠醒來。手中長劍各異,有的斷刃殘缺,有的滿布鏽跡,卻無一不散發著森然的寒意。  這些虛影緩緩而行,圍著朱厭繞了一圈,腳步輕如飄絮,卻步步生威,彷彿在檢視什麼。轉畢之後,他們竟齊齊跪地,姿態恭謹,頭顱低垂,聲音低沉而有力:“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