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劍鞘

 淡然的聲音從書房深處傳來，冷冽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黑袍人勉強抬頭，只見皇帝從書桌後緩緩走出。他一身暗金龍袍，面容冷峻如雕，目光中帶著冰冷的怒意。
　　皇帝走到黑袍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笑一聲：“你比你父親沒規矩多了。”話音未落，他抬腳直接踩在黑袍人的頭上，力道之大將後者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黑袍人咬牙，聲音沙啞：“玄空閣失禮，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冷哼一聲，收回腳，坐回書桌後，淡淡道：“說吧，來此有何事？”　　黑袍人喘了幾口氣，顫聲說道：“那個人的屍體……丟了。”　　“從哪丟的？”　　“淨心寺。”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啪”。黑袍人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皇帝狠狠扇了一巴掌。這一掌速度極快，力道十足，將他半邊臉都打得通紅。　　“知道是從你的地盤丟的，還敢在朕這裡耀武揚威？”皇帝的聲音冰冷刺骨，書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黑袍人低頭沉默了片刻，顫顫巍巍地說道：“微臣斗膽前來，只是想問……是否是蕭何取走了屍體。”　　皇帝眸光一冷，語氣不帶半分溫度：“不是他。”　　黑袍人聞言，連忙低頭：“屬下失禮了。”　　他起身欲退，卻聽皇帝冷冷說道：“下次再敢這般沒大沒小，朕親自踏平玄空閣！”　　清霧山　　清霧山籠罩在薄薄的雲霧之中，遠山如黛，松濤陣陣，清幽而寧靜。　　霖濟物匆匆前往藥閣，忙著整理堆積的草藥與藥方；洛霜華和鶴忘機則並肩回劍宗，劍影掠過青松，隱入白雲。　　而朱厭獨自一人穿過山間小徑，朝著清霧山的禁地走去。　　禁地隱於群山深處，一條青石小路蜿蜒曲折，直通一間小屋。屋旁種滿了百合花，花香隨風飄散，沁人心脾。小屋的煙囪冒出一縷輕煙，縈繞在空中，帶著茶的苦香。　　朱厭推開屋門，看到蕭靈正安坐在爐旁煮茶。她身著一襲素衣，清麗的面容被茶爐的熱氣燻得微微發紅，一雙眸子透著閒適與從容。　　“你倒是會享受。”朱厭一邊說，一邊不客氣地走進屋，隨手拉開椅子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端起便喝，卻不料茶水滾燙，剛入口便猛地吐了出來，“燙死我了！這什麼破茶，苦得像藥！”　　蕭靈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卻不惱怒，只是微微一笑，道：“這茶是用百合花的花瓣製成的，茶香獨特，全天下只有這裡才有。苦與甘，不過在品嚐之間，朱公子可得多練練心性。”　　朱厭“哼”了一聲，將茶杯放回桌上，從懷裡取出一個包裹，推到蕭靈面前。“這些是蕭何託我帶給你的東西。他被皇上派往漠北了，說那邊戰事吃緊，不能回來陪你，便讓我替他看著你。”　　蕭靈的動作一滯，緩緩打開包裹，裡面是幾件衣裳、胭脂，以及一些點心。她的眉眼間露出一絲無奈，輕聲道：“我就知道他又失約了。”　　朱厭看著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他說不帶你逛，算他不講信用。但我答應過他，會陪你四處走走，算是還了他的人情。你想去哪兒？”　　蕭靈抬起頭，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期待，但語氣依舊平靜：　　“江南道的春景聽聞最是醉人，我想去看看。”　　朱厭聽著，手中拿出一頁黃紙，上面是蕭何記下的這麼多年來自家妹妹想要去的地方：“大半個天下，怎麼就說了一個江南道？”　　蕭靈眼眸低垂，默不作聲。　　她不想麻煩別人。　　“你哥哥可是給了我不少銀子。”朱厭摸了摸袖中幾張單薄且皺巴巴的銀票，“若你只想去這一處，剩下的錢可就便宜我了，我請鶴忘機哥倆喝花酒去。”　　“還有元宵燈會，聽說熱鬧非凡，不容錯過。”　　“寺廟的鐘聲也想聽一次，或許能靜心靜神。”　　“邊塞的風沙、書院的文韻、雪山的白雪、東海的碧波……”　　“這些都想去。”　　蕭靈輕笑了一聲，眉眼間多了一分俏皮：“是朱公子自己答應要陪我的，可別想著偷懶。”　　“行吧，隨你。”朱厭不耐煩地擺擺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路上有麻煩我就直接解決，別拖泥帶水。”　　蕭靈的笑容微微一斂，正色道：“不行。若你真要陪我，必須答應我的幾個條件。”　　朱厭挑眉：“條件？”　　“第一，不可以隨意殺人。第二，每次動手前，必須先問過我的意見。第三，遇見衝突要好聲好氣地和別人交談。第四……”蕭靈的掰著手指頭一條條地念給朱厭聽，像是念經一樣。　　規矩這麼多，就是想讓我做你的狗唄。　　朱厭聽得直皺眉，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情願：“你還真會擺架子……”　　屋內的氣氛霎時冷淡下來。　　朱厭不願低頭讓步，若是行走江湖處處束手束腳，好似利劍歸鞘，又有何殺傷可言？　　可蕭靈生下來就是“鞘”。　　鎮南關一戰，蕭何長身玉立，孤鴻掠空，敵軍千騎驚惶潰退，屍橫遍野，無一人敢再向前半步。血不染衣之功法，令敵我雙方無不駭然。　　這一戰，蕭何之名威震天下，天下英雄莫不仰望。　　歐陽羲之在蕭靈體內種下“同縛”蠱，蕭何運功，蕭靈之身便遭噬咬，痛不欲生。　　雁門關，若不是靠著朱厭無所顧忌的衝鋒陷陣，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以身為鞘，是威脅。　　以心為鞘......　　誰能管的住朱厭這隻猴子？　　“聽說蕭何去別的地方領兵了。”　　半日前，歐陽羲之找到蕭靈，眼神中帶著一抹狡黠的笑：“你若是真想出去，就在宗門比試之後讓朱厭帶著你四處逛逛。”　　思緒拉回現在，蕭靈的頭上滲出汗珠，她不知道朱厭是否真的會聽她的，淡然自若的面具若是唬不住這隻“猴子”，自己也無計可施。　　“罷了，看在蕭何的面子上，我就忍忍。”朱厭嘆了口氣，他還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