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珠

 “你放心,你孃親已得以超度,應該能安息了。”
  小女孩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抹輕鬆的光芒,但又似乎沒有完全放下:“謝謝你,公子。孃親一直對我很好,我知道她不會害人的。”她小聲說道,眼角仍帶著淚痕。  朱厭送陸幼蘭回到陸府後,心中依然未曾平靜。他不忍看到這孩子孤單無依,便在街上特地買了些糕點,想讓她暫時忘卻憂愁。朱厭找到幼蘭時,她正低著頭,拿著糕點,一口接著一口吃著。朱厭走近時,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小小的笑意,然而眼中的孤獨依然未曾消散。  “要是幼微也在,就好了。”幼蘭低聲嘟囔著,彷彿在和自己獨自對話。  朱厭聽到這話,停住腳步,眉頭微微一挑,輕聲問道:“誰是幼微?”  幼蘭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不解,她舔了舔嘴唇,才緩緩開口:“幼微是孃親在寺廟撿的貓。它通體都是黑色的,大家都說它不祥,說它是鬼怪的象徵,可是孃親不管怎麼說,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黑貓?為何從未聽鶴忘機他們提起過。  朱厭的心情愈加複雜,他幾乎無法忽視那些浮現的線索。深夜,銀色月光灑落在淨心寺的屋頂,靜謐的院落如同一片幽深的湖水,時而飄過幾絲微風,帶動著樹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  黑暗中的寺廟,彷彿被厚重的霧靄所籠罩,隱約可見的幾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穿梭在陰影之間。朱厭腳步輕盈,衣袂隨風飄動,如同一隻夜行的幽靈,順著走廊悄悄向著那座廢棄房屋靠近。  那座屋舍依舊被枯木和荊棘遮擋,與周圍的一切形成鮮明對比。朱厭站在門前,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白天匆匆的掃視並未讓他察覺到什麼異常,但現在,他不得不再次面對這個地方。伸手推開門,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木門上貼著一張符籙,周圍的符紙褪色斑駁,但這張符籙並非清霧山的符咒,而是朱厭所不熟悉的樣式。  朱厭眼中精光一閃,伸手欲觸碰那張符籙,卻在剛一接觸的瞬間,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反彈力襲來,彷彿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將他推開。手心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禁有些警惕。  “有意思,既然荒廢許久,貼張符籙,不是自欺欺人?”  他圍繞著房屋轉了一圈,試圖找出其他的入口。廢棄的窗戶早已被腐朽的木板封死,四周寂靜無聲,彷彿整個空間都被時光遺棄了,只有那扇斜倚的木門依然顯得格外突兀。除了門上的符籙和幾處裂縫外,四周一片安靜。直到他在牆角發現了一個小洞,洞口不大,卻似乎可以容納一些動物匍匐前行。  既然如此,也只能藉助自己的手段了。  他低聲唸了句咒語,指尖凝聚了微弱的黑霧,隨著一陣輕微的氣流,他整個人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化作一縷雲霜,輕盈地穿越過小洞,進入了房屋。  屋內一片昏暗,破舊的木板上積滿了厚重的灰塵,空氣中瀰漫著潮溼的黴味。朱厭掃視四周,房間的中央,倒塌的佛像引起了他的注意——雕刻精美的佛像半邊臉已被重物砸爛,露出內裡空洞的傷口,顯得格外淒涼。  朱厭走上前,仔細查看,那些細密的裂縫與破碎的碎片顯得格外刺眼。他蹲下身,伸手輕輕觸碰佛像的背部,卻發現背後並無任何異常,直到他轉過身,在牆壁一角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痕跡。  幾隻貓的腳印,細細的,凌亂的,似乎是從某處悄悄走過。  心中一動,朱厭順著那些腳印走了過去。推開佛像的殘片,他低頭看見在佛像的背後竟有一道暗道。那道暗道深邃幽暗,似乎通往更深的地方。朱厭沒有絲毫遲疑,悄悄鑽了進去,身體隱匿在陰影中,向著深處走去。  暗道的盡頭是一間小房間,房間內的蠟燭早已熄滅,昏暗的光線中,朱厭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終於找到了火石,點燃了新的蠟燭。  燭光搖曳,微弱的光線照亮了房間的一角。一張木桌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桌面上有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盒子,盒子上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彷彿一件藝術品。朱厭輕輕打開盒子,然而映入眼簾的卻讓他心中一緊——盒子裡空無一物,只有一段被壓得褶皺的綢布。  那綢布的顏色暗淡無光,顯然已經被人長時間遺棄。更令他疑惑的是,在這段綢布的壓痕處,隱約可以看出有兩顆人眼大小的珠子曾經被放置過。  朱厭的眉頭微微皺起,他伸手輕輕拾起那段綢布,仔細觀察。綢布的痕跡清晰可見,那兩顆珠子的痕跡彷彿是被用力壓下去的,壓痕相當深刻,顯然這兩顆珠子並非普通之物。  正當他凝神觀察那段綢布時,目光突然掃到了桌子上方的牆壁,那裡掛著一副畫。  畫面已經被時間的塵埃覆蓋,朱厭的手指輕輕掃過牆上的灰塵,隨著灰塵的褪去,那副畫漸漸顯現了出來。  畫上是一名女子,面容姣好,然而此時畫中的她卻正被一位身著金甲的佛像壓在地上。她的雙眼被金剛杵挖出,眼窩血肉模糊,血如泉湧,畫面血腥而恐怖,令人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更令朱厭驚愕的是,這幅畫中的女子正是那天在幻境中出現過的女子——她的面龐、她的神態、她的身形,幾乎一模一樣。  姑奶奶?這一切,不會又是你安排的吧。  用一個無辜女人的性命邀我入局?手段卑劣了些吧。  朱厭拿起盒子便要出去,誰知密閉的房間捲起一陣妖風,畫像蓋在朱厭的臉上,等他把畫紙巴拉下來,卻看見畫中已經空空如也。  雙眼空洞的女人,手持金剛杵的佛像,此時此刻,就站在朱厭的身後。  一動不動。  雙方都在等對方先露出破綻。